琪花玉树-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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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妹妹都不能离开这里，至少现在不能。
苏定忠徐步走到顾博文跟前，率先施礼：“仲平，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顾博文板着脸，依旧冷脸道：“苏大人，你来得正好，我正要与令妹和离。你若方便可遣仆从搬取嫁妆，若是人手不够，我可以派人一块帮忙，你我两家最好就在今天之内把事情了断干净。”
苏定忠没想到顾博文竟然连面子情都不顾，心里越发忐忑，也不知自己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妹妹到底惹出了什么事端，竟然让顾仲平厌恶得连一天都等不得。
“仲平啊，”苏定忠拱手叫顾博文的小字，道：“小妹自小被母亲娇宠得太过，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你教训便是，何必要搞得和离这般严重？”
顾博文冷冷的道：“或者休妻，”他看了眼苏定忠道：“苏家好家教，我倒要请教一下，背人私通的妇人到底要如何教训。”
苏定忠脸颊肌肉一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苏氏多么痴迷顾仲平，他可是知道的，难道过了这些年，她突然改了喜好，喜欢了别人了？
苏定忠已经有许多年没看到苏氏，对苏氏的了解仅止于书面，看到顾博文言之凿凿，他心里一阵打鼓。
“这不可能，”苏定忠半点不露怯，斩钉截铁的道：“小妹的确任性，性子也不讨喜，可她的品行我绝对相信，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顾博文抬眼看了看苏定忠，忽然笑了，“我倒忘了，那人跟你家也有脱不开的关系，顾家离庐州那般远，若是没人从中牵线搭桥，他们怎么会勾搭到一起。想必苏大人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吧？”
苏定忠一怔，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博文觉得这话只说一次就够了，再说他都嫌脏了嘴，“苏大人还是派人赶快搬东西吧，晚了我就命人把东西扔出顾府。”
说完，他捏着桌上的信出了门。
庭院外传来他喝令小厮，把书房里里外外好生清扫一遍，把那些看不得眼的脏东西都给他扫干净。
苏定忠气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大夫人身上。
而被苏定忠寄托厚望的苏大夫人此时正被顾老夫人晾着，偌大的福寿堂的厅堂，只有紫儿提着茶壶，眼巴巴的看着苏大夫人手里的茶盏，就等她喝完好马上续上。
苏大夫人没滋没味的灌了一肚子茶水，坐得屁股生疼才等来了曹嬷嬷。
“给大夫人见礼了，”曹嬷嬷行了礼，不咸不淡的道：“老夫人前些时候病了，直到现在也还没好利索，怠慢之处还请大夫人海涵。”
小姑子都要被休回家了，苏大夫人哪还敢介意这点冷落，忙不迭的堆笑上前。
“春夏换季之时，小病小痛的就爱找上门来，平日里可要多注意些，就是我这样看着康健的，也会受寒，老夫人虽然矍铄，可也上了春秋，平日里更要多加注意些才是，”她摆了下手，道：“我这次过来也没备什么贵重的，都是些平常用的药材，放到药膳里补补身子正好。”
曹嬷嬷瞟了眼堆在桌上的十来个盒子，心里冷哼，顾家虽不是富甲天下，可也不缺那么点药材，要她过来显摆。
苏大夫人又道：“不知老夫人现在如何，若是方便，能否让我进去探望探望？”
曹嬷嬷笑道：“老夫人精神头不足，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夫人这份心意，稍后老奴会代为转告。”
苏大夫人干干笑了声，心知今天是见不到人了，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能否劳动嬷嬷带我去见见玉娘。”
曹嬷嬷扬声喊了素馨，让她带人过去。
苏大夫人面皮一绷，活了四十来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这么彻底的没脸，不但老夫人避而不见，就连个婆子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苏家是清贵人家，苏父又是国子监祭酒，苏大夫人走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敬着？
现在为了个不着调的小姑子，她的脸皮被人扔在地上翻来覆去的踩。
苏大夫人运着气，跟着素馨来到落桐院，瞧见那把大大的铜锁，她脸顿时撂了下来。
“这是要关押犯人吗？”
钱婆子见苏大夫人衣着不俗，又是素馨领来的，赶忙把门打开。
素馨笑眯眯的道：“这怪不得钱嬷嬷，之前二太太迷了心窍，见人就抓，钱嬷嬷是担心她伤了别人又伤了自己，才不得已为之。”
苏大夫人冷冷的看了眼钱婆子，又盯了素馨一眼，推开紧闭的门扉。
阳光顺势照了进去，呆坐在屋里的苏氏眯着眼，瞧着门口走来人影，她欣喜的道：“官人，我就知道你刚才的话不是真心的，你是知道我的，是不是？”
苏大夫人走到她跟前，瞧着披散着头发，哭得好似个鬼样的苏氏，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
苏氏眯着眼看着苏大夫人，好一会儿才认出人，眼底的晶亮陡然消失了。
苏大夫人扭头朝候在门口的钱婆子道：“便是担心她伤人，也不该连个伺候的都没有吧，她现在还是你们顾家的二太太呢。”
钱婆子撇撇嘴，心道，很快就不是啦。
刚才她可是瞧得真真的，二老爷给的可是和离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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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修家庙
素馨心知这事多少跟老夫人睁一眼闭一眼有关，便似真似假的呵斥钱婆子两句，就笑吟吟的道：“苏大夫人见谅，尤嬷嬷岁数大了，身子有些不太妥当，绿珠和宝珠办事出了错，又被打发去了别处，二太太是精细人，用不惯旁人，我们也怕找来的人不得她的意，就想着等她病好了，让她自己挑人，这才没安排。”
苏大夫人沉着脸，盯着苏氏，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单独跟二太太说说话。”
素馨迟疑的看着两人，苏大夫人霍然回头，冷声道：“怎么，就连我跟二太太说些体己话，你们也要听吗？”
跟在苏大夫人过来的李嬷嬷走到门边，危险的盯着两人。
“大夫人说笑了，”素馨赶忙赔笑，朝钱婆子使了个眼色，把门关上。
钱婆子朝素馨招招手，两人顺着穿堂就去了后罩房，靠近西次间的净房，那儿有个用来方便婆子送水，特地开得小门，钱婆子小心的把门撬开个缝，招呼素馨过来。
两人一人一边，透过半指宽的缝隙往里看。
屋里光线暗了下来，苏大夫人矜持的坐在了苏氏对面，李嬷嬷先去里间拿了梳篦过来，把苏氏蓬乱的头发弄顺，小心挽起，又端了盆清水过来。
苏大夫人静等等苏氏净面之后，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搞成了这样？”
李嬷嬷瞥见桌上的一封信，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她拿了信封递给苏大夫人。
苏大夫人一怔，快速浏览一遍之后，她烦躁的拿出帕子擦了擦额际冒出的汗意。
“到底怎么回事？顾仲平那么温和的人竟然能给你这个，你知不知道顾老夫人连该有的面子情都不给了。你这到底惹了什么祸事，让这一家上下全都这般待你。”
苏氏眼神木木的，只喃喃的道：“他不要我了。”
苏大夫人却没心思听她来回絮叨，又问她，“我在问你话呢，你是傻了吗？”
“是徐二，要不是他，官人怎么会不要我，”苏氏眼睛突然聚焦，她朝着苏大夫人发难，“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官人怎么会不要我。”
她疯了般扑向苏大夫人，十指尖尖朝苏大夫人的脸上抓了过去。
苏大夫人是习惯了遇事跟人慢条斯理掰扯的，哪里想到十几年不见，刁蛮但也不失斯文的苏氏已经变成了一言不和直接动手的野蛮人，她吓得四肢僵硬的呆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一直沉默的李嬷嬷斜斜上前半步，一把抓住苏氏的手腕，用力一搡。
苏氏不敌，踉跄着跌回椅子里。
苏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惊恐的躲到李嬷嬷后面，低声斥道：“你是失心疯了吗？我是你大嫂，是来帮你的亲人，你竟然想要伤我。”
苏氏歪在椅子里喘着粗气，良久她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我失心疯？我疯了也是你们逼的，要不是你们让我做这做那，我吃饱了撑的会给顾慧找人家？”她咯咯的笑着，声音古怪的好似母鸡，“要不是你们找的徐二行为不端，官人会误会我跟他有首尾？”
“如今官人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还做那些个事情干什么？干什么呢？”
她好似行将就木的老妪，缓缓的，缓缓的起身，自己嘀嘀咕咕的往里走。
苏大夫人和李嬷嬷对视一眼，在仅有的几句话里捕捉到关键的症结，对顾家的态度以及事情原由有了简单的了解。
苏大夫人回到船上，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去找苏定忠，两人一碰头，都明白了问题症结就在徐二身上。
苏定忠当机立断，下令前往庐州。
船离开阜头，立刻有人报到前院。
顾博文正等着苏氏跟苏家人离开，听说苏家的船走了，苏氏却没走，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
顾老夫人听闻消息，冷冷一笑，想要把人赖在这里？这是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素馨急匆匆进来，把苏氏和苏大夫人古怪的对话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十分奇怪，“苏家这是想要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牵扯上了慧娘？”
曹嬷嬷低声道：“夫人，你怎么忘了，琪姐儿手里可是攥着福州城的大把生意，苏家说得好听是清贵，其实不过是群穷酸。”
顾老夫人想起苏氏嫁过来的那点可怜的嫁妆，冷哼一声，“我还没死呢，想要谋算我女儿和外孙女，她做梦。”
曹嬷嬷又道：“徐二一事，只怕里面另有内情。”
顾老夫人道：“有没有内情，她也跟人抱做了一团，还被那些长舌妇瞧见，便是清白又能清白到哪里去。”
曹嬷嬷抿嘴，道：“我只怕苏家人不肯罢休，不会同意和离。”
顾老夫人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这件事两家悄悄解决是最好的办法，可如果苏家想要谋算林琪的钱财，就必然不会轻易同意与顾家彻底撕扯开，如果闹开，苏家脸面固然受损，可顾家百年的名声同样也荡然无存。
顾老夫人疼爱顾氏和林琪不假，可若是要拿百年的名声来换，她心里还是个有些迟疑。
顾老夫人打量了两眼半垂着头，打理高几上盆景的素馨。
“素馨，你来我跟前多久了？”
素馨答：“八年零十个月。”
顾老夫人点头，“都这么久了，”她慈和的看着素馨。
都说想法不同，关注的角度也不同，往日里只觉得这丫头聪慧懂事，手巧心细，现在再看，倒觉得她模样不错，身段也好，是个好生养的。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她道：“你觉得二老爷人怎么样？”
素馨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一个念头极快的闪过，艳丽的红晕顺着脖颈，悄悄爬上了脸颊，本就俏丽秀美的脸蛋顿时绽出一丝娇艳。
顾老夫人满意的笑了。
也是，她那儿子论人品，论人才，都是上上之选，即便已过而立，也丝毫不减魅力，又有哪个小娘子不心生爱慕。
素馨被笑得垂下脸，用好似蚊子样的声音嘀咕道：“二老爷文采卓绝，人品贵重，自然是极好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成好事
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那你可愿用你的全部身心去敬爱他，关心他，让他不再伤心难过？”
素馨脸越发的红了，她坚定的点头，道：“小的愿意，只要二老爷开心，小的做什么都愿意。”
顾老夫人吐了口气，道了声好。
傍晚，顾博文被请来福寿堂用饭。
顾老夫人也不客气直接问顾博文晚上准备在哪儿歇着。
顾博文已经给苏氏和离书，落桐院肯定是回不去了，顾博文准备去前院。
顾老夫人便道：“你院子里的稍懂些事的都被你打发了，才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