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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农家记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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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莲溪。
  莲溪之所以被称作“溪”,只因它是山上来水,世世代代流淌,而最终汇入江河的缘故。
  其实到目前为止,莲溪不仅河长上百余里,宽度也早已不逊于寻常河流。甚至于有些游段经过世事的变幻和人为的开凿,已是达到了漕河的水平。至于深度,平均都在一丈左右。
  可自打第二日莲溪开始蓄水,溪水就是见风长。一个日夜,就能涨上三尺来。
  更叫人措手不及的是,直到这会子村民们才知道之前干旱的时候竟是有人偷偷在溪边挖开口子放过水的,否则溪埂旁的那些个坑坑洼洼明显人为的深坑又从哪里来。
  可惜发现已晚,已是来不及补救了。
  蜿蜒秀美的莲溪被挖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还则罢了,溪水暴涨倒灌,不过一天的光景,溪边的埂坝已然被溪水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陆续开始坍塌。
  原本忌讳着雷暴天气不敢出门的村民们哪里还坐得住,周家湾与许多溪边村落一般无二,村落与莲溪之间不过隔着一条溪埂而已。周家湾这一段的溪埂略宽,也不过半丈有余,村民们进出都是从这埂上过。不说破圩决堤,就是漫堤内涝,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

  ☆、第十七章 避难

  然而到了此刻,整个周家湾的一干村民又都齐心协力了起来了。
  好些人家房屋倒了顾不上修缮,农田冲垮了也顾不得休整。老少爷们纷纷赶往溪埂上就地取材,堵塞滑洞,高筑堤防,围圩救村。
  这是眼下仅有的法子了。
  原本还有指望,毕竟都是莲溪边长大的。开挖水窖或许不成,筑堤垒坝却还有两手。尤其又对周遭地势几何一清二楚,这么许多壮劳力没日没夜拼了命的干,很快堵住了滑洞,又筑起了一尺多高的堤坝来,渐渐稳住了局面。
  只到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花椒虽没亲见,可听哥哥姐姐的描述,随着风雨不歇溪水水位愈高,再加上已无材料可用,筑堤的速度已是远远赶不上破堤的速度了。昨儿不到夜里,甚至已有小股水流水涌堤穿,汩汩的开始倒灌入村了。
  村民们好不容易塞住了这边的溃处,那边厢又开始坍塌。好容易加固了这边的塌陷处,又有地界开始管涌……
  忙得人仰马翻却又无计可施,俱是明白,千疮百孔的堤坝怕是已然撑不住了。
  而同样骇人的是,周家湾就建在莲花山的山脚下。搁在以往,靠水吃水靠山吃山,高乡山区与圩乡湖区的好处都占了,物产丰富的莲花山与莲溪不知造福了周家湾多少个年头了。可到了现如今,高乡圩乡的隐患也同样没有饶过周家湾。泥浆土石接连不断地倾斜而下,时不时就有树木被连根拔起,一旦山崩,说不得就得要命。
  花椒转头望了望门口浑浊如泥浆的雨水,三堂姐丁香从堂屋窜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大伯娘。
  雨声太大,花椒只能看到三堂姐嘴唇翕翕说着什么,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就见伯娘几个倏然色变,丢下手里的活计就匆匆往外走去。三堂姐又跑了过来,大声同姐姐说着什么。
  花椒仰着头,却只听到“避难”两个字。
  ……
  离家避难。
  这是秦老爹方才做出的决定。
  却也是他深思熟虑了一天一夜后,唯一的结果。
  老人家日夜守在堤坝上,已是两天两夜泡在水里没有阖过眼了,眼睁睁地看着溪水见风似的直往上涨。
  前天还有豁闪忽雷,这两天天上却再没有半点动静,只有瓢泼的暴雨没头没脑的歇都不歇。
  天上落下一寸水来,溪里登时就能涨上三寸来。
  而每涨上一寸,每看上一眼,秦老爹的心里就凉上了一分。
  不过一夜光景,溪水就又上涨了将近三尺。原本还是大水汤汤,可现如今这水面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秦老爹心里明白,不光莲溪,恐怕县城内外星罗密布的湖沼河港,都已经溢洪了。
  那么多的雨水无处可去,那么,结果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抹了把脸,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好似变了模样的莲花山,秦老爹主意已定。
  还是那句话,人离乡贱。
  这会子的人都讲求个人不离家,家在人在。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情愿抛家舍业背井离乡。
  秦老爹也不愿,他是死里逃生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况且谁也不知道狂风暴雨之下,破圩决堤、山崩石落的,到底会不会发生。
  哪怕是他,哪怕已然到了这样的田地,也不敢拍着胸脯承诺什么。
  却不敢拿着孙男娣女的性命做赌注。
  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走,只能走!
  而除了几个尚不知事儿的孩子还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其余家人听到这个决定,都有片刻的迷茫。而迷茫过后,却也没有二话。
  不是盲从,而是出于对秦老爹的信服。
  已顾不得害怕恐惧,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已快上桌的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全家老少只顾得上拿个馒头,就按着秦老爹早已思量好的分派,分头行事去了。
  家里的女人们紧要的收拾行李。
  罗氏裹着花椒匆匆回屋,看着屋子里归置的妥妥帖帖的桌椅条几、箱笼橱架、床榻枕席、衣裳铺盖……平日里尚不觉得,这会子收拾起来,却很有些无从下手。
  也是不曾想到,原来家里头已是置办下这么许多的家当了。
  若要舍弃,怎么舍得。
  孩子们丢不下书籍玩意,女人们舍不下织机绣架,男人们放不下农器工具。
  还有粮食吃食、妆奁衣箱、食具杯器、舂磨戽斗、灯具水缸……哪怕纤微细琐一钱之物,不都是一家子一点一滴苦出来么!
  俱是不约而同的,妯娌几个都过来找罗氏商量。
  看着罗氏不过犹豫片刻,随后就连陪嫁的织机绣架都舍到了一旁,只把一家五口的衣裳铺盖以及妆奁收拾装箱,也就只得忍痛割肉了。
  到底人更重要。
  花椒迈着短腿来来回回地帮着罗氏递递拿拿的,看着四婶娘泪眼婆娑,就是一贯内敛的大伯娘、爽快的二伯娘都红了眼眶,却是有些明白的。
  跑到墙角打开自己的樟木衣箱,摩挲着自己穿用过的新旧衣裳、鞋袜荷包,也是满心的不舍。
  这些衣裳鞋袜,还有包被披风,或是姐姐们穿过浆洗干净送给她的,或是母亲家人亲手与她做的。还有立春戴的春幡,端午佩的豆娘百索,中秋簪的兔子通草,春节得的大红包……每一件东西都有它自己的故事,都是她珍藏的宝贝。
  却不知道在洪水之下,还能不能保得住……
  女眷们收拾行李的工夫,秦老爹已是往村中各家送信去了。秦连虎则带着兄弟子侄们把各房带不走的箱笼包袱、家生动事、农具工具等等的全往地窖里送。
  南边儿的百姓鲜少有在家中开挖地窖的,首先潮湿就是个迈不过的坎儿。
  秦老爹却是按着北地的习俗,很久之前就曾在院子里寻了地界浅浅的挖了一口地窖。储存些老酒蔬果的。不过现在三十来年过去了,这口地窖已是成了家中小一辈的秘密基地了,不知藏了多少“宝贝”在里头。
  倒是十来年前,家里在将三间土坯上房翻修成现在外青砖内土砖的砖瓦房的时候,秦老爹又带着儿子,费了好大的力气,亲手在屋里挖了一口地窖。不惜工本,入口就在上房东次间内,却是比房子还要精细费心。就是这些年上,也没忘了时常修整。
  平日里存些余粮银钱,也是为着以防万一。一直都不曾派上这样的用场,今天却已是塞得满满登登的了,不过这还仅仅是捡着紧要的放的。家中其余的粗笨什物,就只能尽量桌子上头摞椅子这样高高摞起,用麻绳捆扎固定了。
  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家中归置妥当。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任谁心里都不好过。
  趁着秦连豹去镇上打听情况还未返回,家里的男人们又开始用油布密封牛车。秦老娘也闲不住,蒸馒头是来不及了,又带着媳妇孙女烙饼炒米,尽量多的准备吃食,以备万一。(。。 )

  ☆、第十八章 崇塘

  花椒再次被母亲放到了灶膛边,身边烧火的却已从茴香换成了丁香了。
  不必顾忌耗费柴火,丁香撸了衣袖围了围裙上阵,三面开工。挨墙的三眼大灶很快柴空火旺,噼里啪啦的,就如她的个性一模样。
  不过瞬间,花椒的小脸已被熏得通红,见丁香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扇着小手给她扇风。
  看着母亲诸人井井有条地在灶台前忙碌着,米香面香扑鼻而来,脑子里依旧千头万绪的,心里头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按说她前世吃过见过的东南西北出产的精米粗粮也着实算是不少的,可到底也不过坐井观天罢了。起码搁这米市上常见的,家里头常吃的冬春、蒸米,就是她别说吃了,听都不曾听过的食物。
  就像这冬春,庄户人家多以粳米加工。加工好后不霉不蠹,经年不坏,就算潮湿地区也极易储存,可以慢慢食用一直到下年秋天新谷上市。还有这蒸米,大多都已籼米加工而成,出米高,煮饭易熟,涨性大,出饭多。
  虽则加工这两样米食所耗费的时间人力不可想象,却是人们探索自然、领悟自然,从而推动智慧发展的产物。
  这是花椒此刻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不含套路。
  其实自打去年入冬灾害频发开始,所有人都是茫然的盲目的。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大家伙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老百姓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只是过一天是一天,却也在凭着生活经验在拼了命的自强、自救、生存。
  经历过的各种灾害已不可数,花椒早已不敢说人定胜天。对于老天,她从未有过的敬畏。可在听天命之前,总得先尽了人事,才是。
  心底慢慢踏实了起来,雨点子急促地砸在心头,也不再迷惘害怕。
  雨势愈大,可就在这般震耳欲聋的雨声之下,外间堂屋却依旧能随风吹来鼓噪的叫喊声。
  其实自打秦老爹报信未归,家里头就已是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了。
  有的俱是不相信秦老爹的判断,周家湾立村百余年,哪里遭过这样的灾。可看着秦家确实离家在即,心里自然惴惴。有的则是颤手颤脚地死死拉着秦老爹,一叠声地问着到底会不会破圩会不会山崩。可秦老爹能给村中各家报信,却不能打这个包票。而有的虽是相信秦老爹的,却不知道离了家,又该往哪里去,是不是该往山顶上去。还有的则是团团转,想着是不是要再等等,好歹择个日子再走……
  至于那跳着脚指摘秦老爹忘恩负义,不顾周家湾安危的混蛋,早已被秦家兄弟几个沉着脸扔出去了。
  而等到浑身湿透成了泥人的秦连豹冒雨归来,带回来的消息就更是让他们瞬间就炸了锅了。
  ……
  小小莲溪县,大大崇塘镇。
  这是莲溪县周遭脍炙人口的一句俗语。
  只崇塘镇到底有多大?
  花椒并不知道。
  只听哥哥姐姐们说过:崇塘镇除了一条南北长街两条东西横街之外,还有四十八条明巷,四十八条小巷,四十八条暗巷,以及四十八口水井,和三座大码头。
  若就这样说来,在这崇塘镇上避难,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毕竟崇塘镇为何自古就能成为莲溪县,甚至是宁江府内最为重要的南下北上的水陆商埠。集镇上能聚拢大中小各色店铺、作坊、船帮、牙行、茶庄、酒楼足有七八百的商家商行。就是因着崇塘位置优越,水陆俱是发达的缘故。
  镇子西南两面俱是临水,一年里大半月份漕船、梢船、五板船南上北下,无比忙碌。
  不过除了临水,崇塘镇因着多次经历战火洗礼又多次重建的缘故,地势颇高,且不倚山,又有官道疾驰东北,陆路亦是四通八达。
  再加上集镇四周皆有城墙拱卫关门把守,牢牢护卫着整个集镇。并且镇上还设有巡检司,巡检麾下兵吏三十余人,说不得是要比乡间安全些许的。况且镇上还有五六座寺庙庵堂,或是本地士绅出资建造的,或是商会船帮为了祈求生意兴旺出入平安而兴建的,俱是高大坚固,完全可以用来避难。
  这是秦老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想来就算莲溪县城,也不一定比崇塘更加安全。
  秦连豹十二岁上就在崇塘学徒,至今将近二十年,在镇上唯一的一家裱画店从小小学徒做到数一数二的大师傅,对崇塘镇上的布局分布早已了然于胸。秦老爹一说前往崇塘避难,脑海中已是瞬间冒出好几个想头来了。
  可让秦连豹再三没有想到的是,顶着大风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到镇上,一打听才知道,崇塘镇也已开始告急了。
  甚至于昨天白天巡检司衙门就征集了镇上百余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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