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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半阙词-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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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了起来,他看着陶可问道:“阿晨在那里?”
  陶可摇头:“照你的吩咐,我在阿晨的食物里掺了安眠药,现在在隔壁的家属寝室睡着。”
  透过长廊的方形窗户,清晰地看得出窗外的今晚的夜色。寥无晨星,薄云浸月。
  陶可看着宁唯,只觉得颀长侧影凌冷如玉。
  终于,宁唯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忽然笑了一下,转过身子对陶可说:“你知道么?宁彦曦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父亲。”
  陶可愣了愣,一个原因是觉得怎么宁唯忽然给他说这个?另一个则是是因为,他从来就知道宁家人的亲情观念寡淡,宁唯和小曦的父子关系寡淡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宁唯下意识地有意为之?
  “我却很是感谢他这六年里,陪着我的阿晨。”宁唯淡淡地说了一句后,便走进重症监护室。
  陶可察觉到宁唯的想法,被惊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话到口边,滞了音。

  ☆、一局冬(7)

  病房内很是昏暗,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仪器在工作时的发出的声音。病床上,那副小小的身躯,插满大大小小不同的输液输氧管。宁唯走过去,来到病床,看着这个双目阖上的孩子。神情淡漠,坐在病床边,终于伸出手,把抱在怀里。扯动四周的管子,身体的移动,慢慢地,小曦的呼吸有些急促。宁唯抱紧他,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抚过小曦额前的发,淡淡说道:
  “这是我们第三次静静只有两个人的谈话。一次,你跟我说能不能有一天我不要阿晨了,把你留在她身边;那次阿晨生病了,我哄你睡觉,姑且算第二次吧;这是第三次。“他顿了顿,“很久之前。那时,我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宁家,来到国外,来到自己的爷爷身边的。只记得那年,下着冬雪。我说,我冷。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老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问我,你怕冷?我说,对。后来,他对我讲了一句话,你怕,你就继续怕下去,怕到不觉得冷为止。而后,他命人把我丢进泳池里。我泡在大雪天的冷水,咬着颤抖的牙关,直到唇色由白变紫,我想,倘若我想要不再冷,那么我必定是不该再说一个冷字。”
  宁唯的脸贴着小曦的额头,缓缓地说道。氧气罩下的呼吸逐渐浓重。小曦轻颤纤细的睫毛,费力地睁睁眼,可是,无论多么费力,仍旧无法把希望圆满。徒见光亮的一条细线。小小的手紧紧地攥着宁唯的一撇衣角。宁唯一手紧紧地抱着这个小小的身体,一手没有半点犹豫地去扯贴在小曦身上的管子,那么凌厉得完美的眉峰,皱起,四周的仪器开始急速而冰冷地叫嚣,那双布满针管的小手越收越紧……
  “我知道你难受,我在想,若能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那么难受,这场死亡我该要陪你来度过。我也许该讨厌你;但是;一个人起码是一个人;我的心也是温热的;倘若把它挖出来;不比别人冷。所以,作为最后一段路程,起码,让你不那么冷……因为,冷的感觉太可怕了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宁唯顿了顿,忽而笑了笑,把头紧紧贴在那小小的身躯,恍若喃喃自语,继续说,“彼其之子,邦之彦兮;不求如斯,唯似晨曦。这本来是我安给自己孩子的名字,可惜,我不是一个福厚之人,那个孩子出世两天便死了。宁彦曦,你可知道……我本不是无心?你还是个孩子,在我眼里,其实跟当年我从你亲生父亲手中接你过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倘若我与你缘分真够,或许下一世还能做一对父子。但,这些说予你,终是难理解了些,是不是?”
  “……”
  幼儿的身体开始不自主地痉挛抽搐,一张苍白的脸逐渐无力。小曦睁着细细的一条线,轻轻蠕动嘴唇。一个音节,一个心结……一个五岁的小孩,实在是简单明了的心结。
  “你是说阿晨妈妈对吗?”
  宁唯抱紧着这副瘦弱的身躯。低首,侧耳,紧紧地贴着小曦蠕动着无声的嘴唇。但见抓着宁唯衣袖的力度愈发地浓重。小曦仰起头,浓黑的眼珠蓦然间流光溢彩。
  四周的仪器依旧怪异而冰冷的叫嚣,怀中小小的身躯,早已经停止了痉挛,徒留指节紧扣,没有力度,没有呼吸。诉说着生老病死的规律。
  闻言,宁唯紧抿着唇,怀抱骤然收紧,光影交织,幽若深潭的俊眸中恍若有大片的水光蔓延。
  宁彦曦,怪只怪我执念太强,所以装不起热爱你的模样。
  家属寝室。
  宁唯走进来,动作很轻柔地伏在越晨光的身边,闭上眼眸,满脸的疲倦。
  越晨光睡得不安稳,因为宁唯的忽如其来,她醒来。微低着头,苍白的脸颊贴着宁唯的脸,互相依赖的亲昵。她微笑,她说:“怎么了?”
  宁唯看着她,亲吻着她的长长的眼睫,接着是小巧的鼻尖,脸颊,侧首含上耳垂,一阵厮磨,闭上狭长眉目吻上她的唇,唇舌交缠,相濡以沫。欲望一点一点外露,宁唯低着头,一手熟稔地推起她的御寒毛衣,手探进去。越晨光向来知道他心随性至,也就由着他。却见他的动作比以往还有急切。
  呼吸随着动作慢慢加重,室内开着暖气,两人的身体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越晨光从腋下紧紧环上宁唯的肩,欲望骤密敲打,四处死寂的沉默。她抬起头,白皙的颈项弯成一个柔美的弧度。目光对上那双狭长好看的眉目,却看不到一点光亮。
  越晨光看到宁唯颈脖处昨天被自己咬伤的伤口,侧首,往那一排淤青的牙痕笑着轻轻地吻了一下。
  宁唯却在那一刻,一手按着她的后脑,让她动弹不得,面容埋在他的肩上,所以看不清此刻宁唯的神情。却见他动作愈发地加重,一次又一次,宛若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被推上浪潮,决计享尽最后一刻欢愉。激情方歇,朦朦胧胧,却听得耳边熟悉的嗓音一遍遍响起:“阿晨,阿晨,阿晨……”
  “嗯。”她附在他怀里,一遍一遍地应道。
  “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越晨光笑:“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她笑,说道:“阿唯,你说以后你的孩子会是怎样的?”
  宁唯忽然翻过身子,眯起了长目,语气有些隐晦不明。
  “傻姑娘。”他忽然笑了一下。“我不会娶其他女人的。你信我么?”
  “嗯,我信的。”她又说,“不要小气,快说说,以后你的孩子你希望他会是怎么样的?”
  宁唯无奈,抱过她说道:“也许,等到他出生后,他慢慢长大,他会有个习惯,他总爱低着头。再过些日子,他可以写字了,他就很喜欢练习书法。他会很爱自己的妈妈,他会说,如果,你不爱妈妈了,那能不能让我陪在妈妈身边。他不会喜欢呆在家里,我们就要带着他走过你曾经梦见过的维多利亚雨后的大街,还要在古老的灯照耀下牵着他去看看在雪白而又年迹久远的墙壁上开满的郁郁葱葱的藤蔓。然后,最好还要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早晨,这个早晨最好不要下雨。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带着他去教堂礼拜……”
  她笑,接过话:“然后,你们在回来的路上会遇到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狗。这时候,你要记得把它捡回来,这样就会跟家里的小G有伴儿,你还要记得,小狗的名字不用很好听,就叫小Q……”
  宁唯忽然笑了起来,说道:“逗你的。小Q可以有很多个,不过孩子只有一个,孩子的妈妈只有一个。哪儿来的第二个孩子?”
  越晨光也笑。笑着笑着,蓦然间,却颤抖着苍白的唇,泪水簌簌而落。
  宁唯捧起她的脸,指缝间,皆是泪水沾湿,他暗着黝黑的眸子,低首。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大片大片的水泽。纤长的指,止不住地颤抖。开口,眼中倒影的都是满满的苍白。
  “傻阿晨,哭做什么?……”
  越晨光把手覆在脸上,微笑着眼泪流满指缝:“傻阿唯,那你又哭做什么?”
  “傻瓜,我是因为你哭,我才哭。”
  “我也是因为你哭,我才哭。傻瓜。”
  越晨光抵着身子,伸出双手,很温柔很温柔地以自己的脸颊抵着宁唯的脸,鼻尖抵着鼻尖。
  睡意袭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的几不可闻。慢慢阖上眼眸,有大片的水泽越过脸颊。
  日子不变,日昼不变,夜长不变。流沙始于掌心间,流沙逝于掌心间。生老病死本没什么可变。医院常态规律本是如此循环。翠绿梧桐树叶徜徉着簌簌而落,本该已经被封锁的医院二楼闲人免进。而如今,却是已经解了封,医生病人,该进的进,VIP重症病房该住的住。一如往昔。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在二楼病房解封那天,一个跛了右脚的女人,状似疯子,长及腰际的头发蓬乱地纠结在一起,挡在医生面前抢尸体。
  那具小小的五岁孩童的尸体,本在确定死亡的当晚已经被推去太平间冰封。医院里见惯了病人家属不肯接受病人死亡的事实,病人家属闹事也不是没有的。作为常年在医院从事工作的人早已是见怪不怪,对于生离死别,一副心肠早已麻木。把闹事的女人拦了下来,几句例行的规劝算是了事。后来,陶可走了过来,也算是私用职权,让看守的人放女人进去见一见。
  大概,女人有些刺激过度,毕竟是没了儿子的,当下脱了身上的风衣裹在冰柜里早已冻得僵硬,气息全无的尸体。喃喃自语道,怕孩子冷,受不了。而后把孩子的脸紧贴着自己存着温度的脸颊,抱着孩子就要走出去。
  看守的人看那女人大抵变得有些神智不清了,赶紧过去把女人拦了下来。怎料女人躲在角落,双手死死地扣着小孩冰冷的身躯,也不说话。一双深陷的眼就这么睁得大大地看着众人。
  工作人员不得法,也总不能一窝蜂地哄上去抢,穿着白色制度的陶可站在身旁,看在眼里,若有似无地叹息。走近,蹲在女人的旁边,伸出修长指尖拂了拂怀中小孩阖上的眼眸,那弯弯的眉目覆着的一层薄薄的冰霜。

  ☆、一局冬(8)

  女人抬头看着他,声音哽咽,嗓子有些沙哑:“我都没陪在小曦身边……那时候他一定很冷……可是陶可……我却连一个拥抱都没有给他……我的小曦……他走的时候……都没人陪着他……你们为什么还要把他放在没有温度的大柜子里?……他平时一点冷都受不得……你们怎么舍得让他在那个大柜子里呆了一夜那么久?”女人说着说着,恍惚间,大片温凉的水泽从眼眸中流出。
  陶可看在眼里,心生不忍,敛了眉目,婉转着指尖替她拭去脸上的泪。
  不多时,宁唯来了,走到女人面前。他伸出双手,他说:“阿晨,相信我。”
  他说:“阿晨,把小曦给我。”
  他说:“阿晨,小曦不会冷太久的。”
  于是,女人就真的相信了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他面前。
  她眉目浅浅,神色认真。她端着温凉的语气,她说:“你要小心啊!别摔疼了小曦。你都没有抱过他。快来,现在抱一抱。”
  宁唯接过孩子尸体的那一瞬间,站起来,便把他转交给旁边站了起来的陶可。
  其他工作人员看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便散了,跟着陶可出去,该干嘛就干嘛。
  宁唯转过身子,对着坐在地上的女人说道:“阿晨,我们该回去了。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
  女人却在那一刻,凝望他的神情恍若不认识他般:“你怎么能这样……你怎能这样!”她站起来狠狠打了宁唯一巴掌。
  宁唯看着她,眉目淡漠,轻轻问道:“舒服些了么?”
  这世间的所有事并不是你强求就能如愿以偿,越强求越不得法。就像是以前的越晨光她每分每秒期盼着小曦醒过来,哪怕只是睁一睁眼睛,醒一醒也是好的。可惜,上帝不降福,菩萨不慈悲。于是,所有的盼望都像那么美好的一场梦,烟光雾薄。
  或许,越晨光觉得自己对于小曦还没有够好。其实人就是这样,无衣无食便只想着吃饱床暖;能吃饱穿暖了便要想着在这世上寻寻觅觅,找一个能与自己白头相约,相互温暖心房的人分享这世间的冷暖,而后,很自然而然地要想要更多,比如说,爱多一些,钱多一些,权多一些,自由多一些……当束缚少了,我们安放价值的空间越来越多了,终有一天,回过头开来看,自己也倦了,那么多事堆在一起,倒忘了哪一件事是自己最想坚守的。其实,一个人,一辈子,要坚持一件事很是容易。
  爱太多便成执念。执念这种事,有时无法天长地久,那么坚持下去便是停留太久。
  没错,世间没什么事接受不了,时间问题而已。小曦的后事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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