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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九重薇-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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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据确凿,既然装委屈扮可怜都不起作用,流苏昂然收起方才那幅可怜的嘴脸,眼望慕容薇露出蚀骨的恨意。
    “对,你说的都对,凭什么我生来便该是供你驱使的奴婢?论样貌我不输你,论性情我不输你,论起聪明才智我更不输你,凭什么只有你含着金汤匙出生,我便不能是这璨薇宫的主人?”
    几声清脆的耳光将流苏的叫嚣声戛然止住。她半边身子一歪,重重跌在地下。
    原来是罗嬷嬷再也听不下去,又恨她今日嫁祸栽赃,妄想置自己于死地,这才出手替慕容薇教训流苏。
    罗嬷嬷是掌事公主出知,她的劲力与慕容薇不同。几掌下去,流苏口中立时满含了血水。已然势同水火,再无什么情谊可言,流苏如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她吐出一颗被罗嬷嬷打掉的牙齿,将脖子一梗,脸上露出冷硬的神情。
    “嬷嬷消消气,与这般的人较劲,当真不值得。”后头还有大事要做,方才的激愤一过,慕容薇便不屑再与流苏这般的奴才生气。
    慕容薇扶着璎珞的胳膊款款起身,命人拿细小的链子锁住流苏的手脚,将她带入后头早就准备好的牢狱之中,再请罗嬷嬷寻几个会审人的宫人好生看守,想要再从流苏口里撬出些有用的话来。
    瞧明白了如今慕容薇不想杀自己,可见还想从自己身上再挖些东西,流苏心里又有了新的希冀。她嘿嘿冷笑,打定主意死不开口,与慕容薇强硬到底。
    多了一世的记忆,死丫头虽然刁钻,也逃不过慕容薇的掌心。
    望着流苏眼神闪烁,有慕名的情绪流露,慕容薇轻轻一笑,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罗嬷嬷吩咐,却是说给流苏听:“本宫没有兴趣总是陪着她耗。嬷嬷吩咐下去,她一日不说,一日便在她脸上刻道刀痕。刀刀划成十字,早晚将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划花,再绑去她的主子面前。”
    若没了这张脸,还有什么能令苏暮寒倾心的资本?
    流苏又惊又怕,想要伸手抚上自己灿若春华的脸颊,才警觉一双手还被绑在身后。再顾不得什么依仗、什么算计,流苏拼力挣脱拉着她的宫人,扑通一声跪在慕容薇脚下:“求公主开恩,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此时深恨自己轻信红豆,还曾在苏暮寒跟前替红豆打过保票,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吃。流苏拼命往地上叩头,额头上片刻间便变得鲜血淋漓。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纵然流苏一脸血迹的残样摧人心肝,慕容薇却强迫自己心硬如石,不再对这种心如蛇蝎的人有一丝怜悯。
    她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对流苏浅语低笑:“开不开恩,往后全看你怎么做。若是本宫发现你说一次谎话,可不是往脸上划条刀痕那般轻易。”
    流苏还待抢天呼地,早被罗嬷嬷一个眼色,有宫人上来掩了她的嘴巴,一路拖到后头的牢笼里,将锁着她手脚的铁链扣在旁边的铜柱上,再将暗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星光璀璨,又是秋凉如水。璎珞与红豆扶了慕容薇,三人步出抱厦。有琼华染上墙角那株崎岖的红梅,慕容薇紧走了几步,抚住红梅老瘦的身躯,将脸轻轻贴上那粗粝的树干。
    见证了前世,又见证今生。有那十年相伴,这红梅也算得上半位挚友。
    纵然已经转身离去,慕容薇依然忍不住驻足,望向红梅虬枝劲然却昂扬向上的枝条,想起有它为伴的岁月。
    一缕笛音适时而起,潇潇如晨间轻雾,穿透前世的郁郁,又穿透璨薇宫重重的宫墙,在月夜里宛转悠扬,丝丝落在慕容薇心上。
    一墙之隔的宫外,她并不孤独,正有人倾心以待。
    慕容薇忽然感到无比痛快,她推开璎珞与红豆扶持的手,红色的衣裙如水般逶迤地滑过地面,月白锦缎繁绣金丝折枝蔷薇的宫鞋轻盈地踏过甬道,又踏过落花,再踏上璨薇宫前那九阶高大平整的墨玉台阶。
    循着笛声的方向望去,月夜下的紫藤萝花架如淡墨书写的帘幕。一幕如瀑的花雨前,顾晨箫安静地收了笛子,向她缓缓又坚定地敞开了怀抱。
    清浅的杜若香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日久恒长,埋首在这个熟悉的怀抱,听着顾晨箫安稳从容的心跳声咚咚有力,慕容薇唯有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轻轻掂起脚尖,温润的樱唇毫不犹豫地划过顾晨箫的面颊,下一刻便被那舒朗的男儿紧紧揽在怀里。
    月夜下,顾晨箫灿若黑曜石的双眸在眼前渐渐放大,似是满溢了整个星空的温柔,又似是最广袤无垠的海洋轻轻荡漾。然后,他的唇轻轻压下,醇厚如最美的琼浆,又甜过最美的蜜糖。
    恍若最美的春风乍起,恍若最软的白云飞过,恍若时光永驻,更恍若四季再无交叠,唯有眼前人才是生命的全部。
    一吻定情,当如美酒,历久弥香。
    恍若在云端飞过,有轻风拂过慕容薇飞扬的发丝。从顾晨箫怀里抬起头上,她讶然地发现,不知何时间,顾晨箫竟携着自己坐在一树高高的紫藤萝架上。
    花枝悠然微颤,似是不能负载两个人重量,衣袂飘飞间,带动片片落花,有一枚沾上慕容薇的睫毛,被顾晨箫轻轻俯下身去,温柔地含在唇边。

第五百章 前夜

    崇明八年的九月十五,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天色已然寂寂,夕阳的余辉渐渐落至地平线的尽头,那几片旖旎的红云却经久不散,映成瑰丽的晚霞铺陈在整个皇宫大殿,染得宫内那些怒放的茉莉和含苞的幽兰若绯红的轻云。
    满园的绿树繁花都披上了橘红色的霞衣,金桔已然熟透,玲珑地挂在树梢,如一只只满月型的灯笼,与渐渐爬上树梢的琼华相映成趣。
    宫内不晓得多少人彻夜不眠,无数的宫灯、明烛将庭院深深映得白昼一般,昔日的青砖甬道如今全铺了红毡,两旁的树木悬挂红绸,重重殿宇、层层楼阁都是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帷幔在风中起伏,显得前所未有的喜庆。
    内务府总管薛公公亲自督查,领着一队小太监把将要举行大典的正德殿、芷兰宫都视察了一遍,指挥着手底下人连灯罩子后头都拿雪白的丝帕抹了一把,看是否有些许的浮土落在上头。
    薛公公自己则忙着检查高高搭起的礼台上那些桐木阑干是否牢固、桌椅围屏是否妥当,观礼的使臣们起居之处是否宽敞舒适。
    虽然早已布置了多日,手下人也稳妥有度,薛公公依旧不容许有一丝疏漏,他亲自视察,连一尊花瓶、一件饰物的搭配是否合宜,都做事无巨细。
    末了依旧不放心,传了郭尚宫来见,命她再将明日歌舞奏乐的伶人们细心训诫一遍,莫叫她们在外人面前丢了自家的脸。
    郭尚宫频频应诺,顾不上与薛公公多做寒暄,便行了礼匆匆告辞:“送与孟昭仪的吉衣,本是早先试好的。方才却忽然打发人来说,因近日有些发福,腰身便显得紧。奴婢还要先去瞧瞧,若有欠妥之处,还要命凌司正当场改过。”
    孟昭仪母凭子贵,在后宫中扬眉吐气,这段时日对着郭尚宫一直颐气指使。
    郭尚宫心知已然与这两位昭仪娘娘结下了梁子,只求多跑些腿,换得相互间平安无事,不能耽误了主子匡复大周的伟业。
    今夜里另有要紧事情去做,郭尚宫本就分身乏术,满心厌恶孟昭仪半路寻自己滋事。昨日眼瞅着试好的衣裳,今日偏又瘦了半分,说出来任谁也不会相信。
    偏是这莫须有的理由太过牵强,郭尚宫仍旧需要亲自走这一趟,安抚好将要晋位的淑妃娘娘。
    整个后宫就似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来来往往的宫人虽多,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行走间也是秩序井然,显得处处忙而不乱。
    明日即将迎来西霞建国以来第一次太子册封大典,这样隆重又热烈的场面自然令人期待。宫人们虽然忙碌了一段时日,也都得了上司的嘱托,知道典礼过后,宫内肯定会大行赏赐,到无一人抱怨,处处想着尽善尽美。
    紫霞宫和长春宫内,两位昭仪娘娘明日晋位的册封礼一同进行,自然也是夜不能寐。多少的繁文缛节需要一一走下过场,光预备明日需要穿戴的衣裳首饰,便满满堆了一炕。
    徐昭仪素以淡然著称,此时想想过往的岁月,也不由得抚摸着一品娴妃那光滑如缎的宫衣,望着上头栩栩如生的彩绣青鸾感慨万千。
    孟昭仪则是怀抱稚子,回想起生产时的九死一生,心里百感交集。即便郭尚宫焦急地等在花厅,她依然闲适地抱着儿子,嘴里轻轻哼唱着绵软的小曲,宠溺地望着儿子乌溜溜的一双黑眼睛,怎么看都爱不释手。
    夜色渐深,相较于宫内银灯红烛的不夜天,御书房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端肃。不需要崇明帝为明日的册封礼操心,他正安下心来与陈如峻在御书房里讨论着明日每一个细节。
    卷草彭牙的鸡翅木大书案上,摆着钱唯真长子钱玟代父亲写来的奏章,赶在宫门落匙的前一刻送了进来。
    钱玟亦是科举出身,一笔文章花开锦绣。那上头言辞哀切而又知理,说钱唯真今日晚间突发心悸,至写这封奏折时依然昏迷未醒,他与兄弟钱珏一直守在榻前。钱玟恳请崇明帝允诺钱唯真打从明日告假,在家修养一旬。
    奏章的后头,钱玟又替自己赘述了几句:“臣身为人子,不忍见老父病骨支离,恨不能以身待之。求陛下允臣三日假期,侍奉老父榻前,略尽绵薄之心,臣钱玟叩首百拜,上谢龙恩。”
    崇明帝望着这封奏折,如对着最拙劣的谎言,好似瞧到了钱氏父子串通一气的丑颜。他笑着将打开的折子递到陈如峻手中:“姐夫瞧瞧,大约是想趁着明日宫里忙碌,他父子要来个金蝉脱壳了吧?”
    钱唯真私下会晤苏暮寒与苏光复,自然躲不过潜龙卫的暗探。若说此时钱唯真还有什么顾忌,大约最牵挂的便是儿女的安全。
    钱瑰落户云南,自以为高枕无忧,其实时刻处在顾晨箫暗夜那些死士的监视之下。康南汇通钱庄的纠纷一日解决不了,她带去的银票便只能画饼充饥,如今并不是一帆风顺,而是内忧连着外困。
    这一切崇明帝和陈如峻从夏钰之那里等到消息,钱唯真却被蒙在鼓里。既有钱狐狸的“美名”,钱唯真很会钻营,已然给女儿留了退路,他此时频频约见苏暮寒和苏光复,最有可能的便是与儿子的安危有关。
    夏钰之从周老爷子那里取回的秘道图,很好地解释了苏光复每次出入皇城都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除却握在夏老太君手里的那条出城秘道,上头所绘的还有别处两条,都隐藏在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只不晓得苏光复握在手里的是哪一条。
    崇明帝与陈如峻考虑再三,最有可能的便是钱唯真与千禧教达成什么交易,明日会借千禧教将儿子趁乱送出城外,他拿着一旬的假期替儿子拖延时间。
    钱唯真与刘本不同,刘本私通千禧教、教唆江留、窝藏福寿膏、妄图杀害陈欣华这些罪名一一成立,只待几日后便可下旨拿人。
    钱唯真则不然,他所有的行动都在暗处,如今可以追究的只有他御下不严,没有查觉到下属贪墨的事实,不足以构成死罪。

第五百零一章 米粥

    凤鸾殿内,楚皇后亲自打理崇明帝明日要穿的吉服,将冠冕、玉带、龙袍和云靴一并放在托盘里,又命秦瑶将自己那几件需要穿用的宫衣好生熨在熏笼上。
    有些不放心慕容芃,楚皇后特意去了趟太子东宫。
    如水的月色下,慕容芃一身玄色金线绣五爪金龙的劲装,腰间束着一条明黄的丝带,正在院中的空地上舞剑。
    剑姿翩然,略有游龙出水之势,显然已能得了些真髓。
    慕容芃早习文,晚红练功,随着几位师傅习武已经有段时日。如今运剑有了三分功力,也能舞出呼呼的风声。
    剑风过处,慕容芃头顶那棵一人合抱那么粗的梧桐树上,有叶子被片片扫落在地,在他四周均匀地在铺成一个圆圈。
    慕容芃便在这个梧桐叶子围成的一方小天地中,自由地腾挪飘移。剑光冷如清辉,如水般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剑身灵动无比。
    慕容萱立在廊下,手里捧着擦脸的帕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兄长。
    慕容芃剑风酣然之处,慕容萱也兴之所至,不时跟着比划两下,满脸都是仰慕之情。
    这两个孩子明日都将受封,处事到有些宠辱不惊,颇有帝王将相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涵养,尤其令楚皇后满意。
    楚皇后止了小常想要通禀的步伐,以手扶着游廊尽头那扇朱红的月亮门,静悄悄望过去,看得兴致盎然。
    大约这般年幼的孩童们,还理会不得他们肩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日后他们一个要挑起西霞的重任,另一个要做最勇敢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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