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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九重薇-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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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后坐起身来,在寝衣外头披了郁金色攒花如意纹的帔子。她撮起嘴唇,竟也发出与那布谷鸟相似的鸟啼声,似是应答,又似是相合。
    片刻功夫,卧榻后的墙壁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皇太后不知扳动了哪里的机关,那重重帷蔓之后的墙壁上竟打开一扇暗门,露出一身墨衣的老太君,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顽皮笑意立在寝殿里。
    布谷鸟叫声清脆悦耳,已然立在甬道上的白嬷嬷倏然立住了脚步。
    寝殿外头,她悄悄折返,软底高帮的宫鞋踩在铺着万字不断头的古铜色地毡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白嬷嬷立得往前,她的影子模糊而萧瑟,似是被风一吹,便会散在风里。
    白嬷嬷将脸贴在缕刻着夕颜花的窗棱上,透过那盏刻意留下的灯烛往里头看。初时只有皇太后一人的影子,渐渐便变得朦胧起来。
    无声地叹口气,望着那盏如豆的灯火,白嬷嬷揪住自己衣裳的前襟,似是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竟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拼尽全身的力气再次轻手轻脚阖上大门,她倚在皇太后寝宫的朱漆楠木鎏金大门上,瘦小的身躯慢慢滑落下来,一直委顿在冰凉的石阶上。
    夜云轻流,不知何时遮住了一轮将满未满的圆月,白嬷嬷孤寂的身影如一叶扁舟,风雨飘摇。
    阁老府里,夏钰之与祖父说了半宿话,因怕耽误祖父休息,有些事还未来得及详议。回到自己外书房内,夏钰之了无睡意,吩咐小厮泡了一壶唁茶静坐。他再次梳理着这次远行的蛛丝马迹,想着明日如何面圣。
    不知怎得,却又时时回想这一路行来,慕容薇与温婉异于常人的亲厚。
    妹妹是慕容薇的伴读,打小的情谊摆在那里,身上又有着郡主的封号,尚且言语谨慎,与慕容薇之间半臣半友,始终有着君臣之分。
    温婉不过是宫中的尚仪,一向对慕容薇敬而远之,两人却好似骤然间有了同舟共济的默契,这段时间更是频频同进同出。
    闻得妹妹说,夜深人静时,慕容薇时常请温婉过去说话。就那样屏退了众人,在慕容薇那间安静的画室里,两人一说就是大半宿。
    女孩子家能有多少秘密,值得夜夜朝朝,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夏钰之眼前闪过某些出行时的画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温婉身上必然还有问题。既然已被楚朝晖收为义女,尚且客气地唤苏暮寒做世子,是打什么时候起,她与妹妹一样,敢唤慕容薇做“阿薇”?
    这根本不是宫内的尚仪、亦或安国王府的义女有资格唤的名字,偏偏慕容薇答得自然,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想到温婉与苏暮寒相似的面庞,夏钰之心中有更大胆和匪夷所思的猜想。莫非苏大将军与夫人虽然伉俪情深,早些年却在外头有明珠遗失?却又是如何牵扯上周夫人?他为自己这个假设隐隐苍白了脸。
    夏钰之苦思一夜,简直想破了脑袋。直至天际隐隐泛白时,才拿凉水净了脸,打起精神换过朝服准备入宫。
    夏日芳菲,晨缕初绽,点点碎金娇艳,铺陈了一路繁花烁烁的甬路。
    慕容薇离宫三月,越发牵挂年迈的皇祖母,第二日一早便去向皇祖母请安。
    初夏的寿康宫内浓荫匝地,苍松与碧梧挺拔而立,焕发了勃勃生机。两道碧水盘绕而过,映着殿角朝阳,有着庄严的辉煌。
    慕容薇仔细端详,不知是不是心情使然,总觉得以前的寿康宫处处衰草枯堂,宛如迟暮的老人,如今却似枯木逢春,重新生机盎然。
    宫人进去通传的光景,慕容薇便立在廊下静静凝望,仔细端详着这个与浣溪堂内布局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
    以夏钰之的急性子,昨晚必定已然向老太君求证,老太君也必定会不吝言辞,仔仔细细说给他听。两位老人家守了许多年的秘密,还有她们肩挑的重担,终将传给年青的一辈。
    风云即将迭起,眼望天迹彩霞铺沉,云卷云舒,慕容薇蓦然感到责任重大。
    古旧的湘妃竹帘以浓墨书写,绘以西霞万里山水长卷,气势磅礴大气。帘子一掀,从里头被白嬷嬷轻轻打起。平日不苟言笑的老婆婆望着门前静默的慕容薇,如今眼里满是慈爱的笑意。
    秀才医生本是慕容薇所荐,前几日夏老太君才给太后娘娘说的实话,如今白嬷嬷再看慕容薇,便是打心眼里喜欢。
    白嬷嬷殷勤和气,微笑着福身请安:“大公主回来了,太后娘娘正念叨着您。”
    慕容薇虚扶一把,望着白嬷嬷的微笑,始终看不透真伪。她敬着皇祖母宫中的老人,客气地回了半礼,只觉得眼前人遥远而模糊。
    那一小撮被自己藏起来的香灰终究是还未解开的迷题,她对白嬷嬷没有了往日的尊重与亲近,添了淡淡的防备。
    皇祖母的寝宫里,轩窗半开,朝阳与清风都从镂刻着夕颜花的窗扇清盈地筛落进来,透气而敞亮。
    慕容薇深吸一口气,肺腑里只有庭院境松柏与翠竹的清幽,没有往日那种舒缓的清梨檀,眉头不觉微微舒展,向白嬷嬷问道:“皇祖母夜里歇得可好?如今不用燃香也能安眠么?”
    白嬷嬷得体地答着话,脸上笑意一直不减:“秀才医生说了,那香对病人不好,不许燃香助眠。如今吃着他的药膳,到比从前睡得实了些。”
    一行说着,白嬷嬷又打起一道珠帘,才进了皇祖母的内殿。慕容薇瞧见正中的罗汉榻上,皇祖母笑咪咪盘膝而坐,雍容而尊贵,精神十分矍铄。

第二百五十一章 生机

    皇太后面上满是慈祥,笑眯眯向着慕容薇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边。
    慕容薇看时,皇祖母身着豆青色绣金纹样镶领姜黄团花对襟杭绸帔子,象牙色交领中衣,棕绿云纹绣金缎面马面裙。依旧鬓发如银,却精神矍铄,丝毫没有往日的颓丧之气。
    年过花甲的老人如这寿康宫一样,在这个夏季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尤其是皇太后那花白的发髻正中,一只赤金嵌玉飞凤钗上凤凰凌云,似要展翅翱翔,正是当年皇祖母入主中宫时她身份的象征,为她着实添了神采奕奕。
    慕容薇压抑着儒慕之情,先端正地向祖母行过大礼,才顺着祖母伸过的手立起身来,含着亲昵与笑意,轻轻偎向皇祖母身边。
    皇太后的眼神清亮,端凝高贵里透着和蔼,确乎不是三个月前的样子。只是若仔细看去,依旧有些黑眼圈在眼底,粉底不曾压实,便添了几分憔悴,又不由令慕容薇担心。
    慕容薇握着皇太后的手,关切地问了一声:“皇祖母,这段时日您身体可好,胃口如何?夜里睡得可香?”
    罗讷言的药膳养身,皇太后自然吃得好睡得香。昨夜里因与老太君说话,提起陈年旧事,不觉便聊到了三更鼓后,眼下便添了青色。
    知道慕容薇今日要来请安,皇太后怕平白叫孙女惦记,便敷了些脂粉遮掩。没想到慕容薇挂心自己,只一眼便瞧了出来。
    却不好对孙女细说昨夜的缘由,皇太后含笑应道:“多亏你荐的大夫好,皇祖母的身子如今大安了,用膳也好,休息也好,你只管放心。”
    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孙女儿,皇太后怎么瞧都瞧不够。
    七年混沌,她的阿薇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夏老太君昨夜曾说这丫头长得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如今见她一身墨绿散绣金线梅花的凉绸宫裙,衬着雪白的中衣,肩上挽了玉簪白的半臂,偎在自己面前,那一抹巧笑嫣然的样子何其熟悉。
    太后娘娘恍然觉得时光倒流,自己好似从孙女身上照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袭墨绿的宫裙规矩大气,除去金线梅花外别无长物,却更真衬出慕容薇肌肤似雪,晶莹剔透。皇太后轻轻抚摸着慕容薇的脸颊,喃喃说道:“像,真像。”
    招手唤了一旁侍立的白嬷嬷,皇太后饶有兴致地问道:“白芷,你瞧这丫头是不是跟哀家年轻时一个样子?”
    打从二八年纪的青春韶华,白嬷嬷便陪在皇太后身边,一直走到如今年逾花甲,她自然记得太后娘娘年轻时的样子。
    已然吩咐人摆完茶点,白嬷嬷立在皇太后一旁,不知怎得,今日总有些失神。
    听着皇太后问话,她端详着慕容薇回道:“何止是相像,大公主与太后娘娘年轻时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模样和性子都随得十足。”
    指指慕容薇的宫裙,白嬷嬷追忆道:“这种墨绿的颜色,等闲人穿不出味道。奴婢记得太后娘娘当年,便爱这墨绿的缎子和金线梅花的纹样。已然多年未见,不想今日见着大公主如此着装,倍感亲切。”
    白嬷嬷未再往下说,除去这幅容华胜雪的容貌,慕容薇那一日在寿康宫内力荐罗讷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当头棒喝犹在白嬷嬷眼前,不管不顾的牛脾气与当年的太后娘娘当真一模一样。
    昔年只觉得这丫头骄纵,却也好哄。若是惹恼了她,不过几句软话,几句奉承,便依旧会雨过天晴。
    如今慕容薇言笑晏晏,一幅温柔平和的样子,白嬷嬷却总觉她那笑意不达心底。虽是对着自己微笑,却又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平白添了份琢磨不透的神气。
    甜白暗花缠枝莲纹碟子里盛着新鲜的龙眼。慕容薇净了手,便坐下来替皇祖母剔着龙眼肉。那神态安静而自然,一分也不嫌絮烦,不多时便剔了一小碟,奉到皇太后手上。
    饮着添了黄芪的参茶,又用了几枚慕容薇剔的龙眼肉,皇太后眼底的笑意更加深浓。有心向孙女探问几句罗秀才的来历,想起来昨夜里老太君带来的消息,与此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深觉没有必要。
    请一个大夫竟要慕容薇假别人之手,显然有她自己的理由。夏老太君曾与她数次提起慕容薇日前所做之事,样样大胆又稳妥,并无出格之处。
    还有那一日,老友捏着孙子夏钰之寄回的信给自己瞧,“你看,你看,你的好孙女儿又在打我的主意。”
    虽是抱怨的语气,皇太后却听出几分带着溺爱的纵容。她坏坏地眯着眼睛打量老友:“我好似听说,你往日并不待见阿薇,如今竟甘愿受她驱使?”
    老太君捏着书信笑得畅快,答得也干脆:“小姑娘家家的,若一味娇滴滴的摆谱,就惹人厌烦。聪敏机智又知分寸的姑娘,谁不喜欢?我可是一心一意想将她捧在手心里,跟兰馨一样的疼惜。”
    话说到这里,皇太后便明白了老太君的心意。
    苏暮寒的身世摆在那里,皇太后对苏睿没有芥蒂,不代表对他儿子也十分放心。苏暮寒对楚皇后的挤兑已叫皇太后心生膈应,还有除夕夜里的孝衣与麻绳,又如拿刀子去戳自己的心,皇太后绝不赞成这两个孩子亲上加亲。
    若是慕容薇和夏钰之彼此有意,又有着老太君的庇护,到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皇太后便握住老太君的手,言辞恳切郑重:“咱们一把老骨头,已别无所求,自然希望孩子们过得好些。我只怕错点了鸳鸯谱,不如探探两个孩子的心意,若他们心悦彼此,我便直接下懿旨。”
    正是有了皇太后的承诺,老太君才敢向孙子允诺求赐婚的旨意,十拿九稳孙子会欣喜若狂,谁料想一趟苍地之行,他与慕容薇两个竟变成肝胆相照的朋友。
    皇太后将点心碟子往后推推,要白嬷嬷捧出信匣,从中捡出夏钰之写给老太君的家书,摊在慕容薇面前。
    那是一封慕容薇有意讨要玉屏山做封邑的书信,夏钰之请祖母在皇太后面前玉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阮

    夏钰之信里虽写得含糊,却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对慕容薇的想法一力支持,只说其中另有隐情,待归来时再详细禀报。
    有些于礼不合,到也不是没有余地。老太君不信慕容薇眼皮子浅到如此境地,非要挂心苏暮寒,一定在苏家老宅附近讨要什么封地。
    至于孙子提到的隐情究竟是什么,老太君不得而知。便先与皇太后通了气,想着到时候听听孩子们是如何说法。
    信在炕桌上摊开,白嬷嬷便知这祖孙二人有正事要谈,便先恭身行礼告退:“奴婢去小厨房瞧瞧,今日有上好的鲥鱼,午膳时拿来熬汤最为滋补。”
    “正是正是”,皇太后赞赏地笑着:“我们祖孙多日未见,刚好留了阿薇在这里用膳。吩咐小厨房炖个佛跳墙,煮一道鲥鱼汤,再上一道酸酸甜甜的糖醋里脊,依着阿薇的口味,芡汁不要太浓,拿小番茄调味。”
    纵然七年混沌,皇祖母依旧记得自己的喜好,幼年时在仁泰宫常食这道糖醋里脊,还夸过小厨房的佛跳墙好吃,不想皇祖母全都记在了心里。
    慕容薇浅浅而笑,忆及久远的往事,心里有淡淡的酸涩。
    白嬷嬷笑着领旨退去,又细心地将门阖上,只留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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