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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风烟传-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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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麴智湛连声称是,唤了家仆过来架扶秦岩出去。秦岩自知此地不能再留,半推半就佯作深醉,歪歪斜斜地出去了。

    阚夫人眼神利索地接到了麴智湛的点头示意,忙不迭地向端起笑脸向风灵赔罪:“他们这些儿郎吃多了酒最是容易犯言辞无状的毛病,都怨我思虑不周,未能想到这一层,贸贸然便领了你过来,早知如此,原该命人来请弥射将军去咱们那边才是。阿史那娘子切莫动气,怨我年纪渐长,犯了糊涂。”

第二百八十二章 盎盂相击(一)

    “阚夫人这是哪里话,酒后醉语怎好计较,依勒岂敢小肚鸡肠惺惺作态地辱没了阿史那的姓氏。况且,纵有万般委屈,也须得看家主面子不是。”风灵慢慢地从高椅中站起福身,向拂耽延递去了一个眼色:“只求诸位莫怪依勒扰了大伙儿的酒兴。”

    拂耽延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向麴智湛拱了拱手:“麴都护见谅,拙荆身子不甚爽利,还是早些归家歇息为宜。”

    麴智湛也不好再留,说了几句宽慰话,亲自送出门去。

    当即,弥射与苏定方也各寻了个说辞,分别辞别,各自归营。

    待厅堂内人皆散尽,阚夫人挥退了舞姬侍婢,阖了门急切问道:“如何?依你之见,这位阿史那娘子究竟是否当年该来和亲的那位?”

    麴智湛在矮榻上散腿坐着,拈着下颌的须髯长长地沉吟,眼中蕴了一团迷雾似的。“样貌上瞧,倒有八九分相像。”

    “你可瞧准了?到底只见过三两回,还隔了近十载的年月。”阚夫人追问道,双手已攥成了拳,惊诧且兴奋。

    麴智湛将头直摇:“样貌决计不会记岔了。彼时有私下传言,传太宗宠爱那侍墨的顾娘子,皆因她的容貌教太宗忆起了早逝的汝南公主,时常迷迷糊糊将她认作公主。有这一说,见着时便留心多瞧了几眼,你却别说,她的眉眼果然有几分像太宗。”

    阚夫人心底暗呼,面上强作镇定:“既如此,那秦岩也并未浑说瞎指了?”

    麴智湛两根大拇指互绕了几圈,咋舌道:“今日她倘若心虚避而不见,我便能确准了她正是那和亲的女子,可她偏浑不在意,坦荡荡地自个儿迎上门来,委实教人捉摸不透。且弥射亦是袒护有加,倒像是至亲的兄妹族人。”

    阚夫人骤然“嘶”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紧要事。“你这一说,我倒记起一桩来。在后院宴饮时,我因见她配饰头面精简不失雅致,便留了心,却见她腰间佩了一件稀奇古怪的物件,与寻常女子佩戴之物格格不入。”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这般长短,一截白里微黄,另一头镶裹在了银饰里,看着似犬齿,又比犬齿要大上许多。”

    麴智湛倏地拿开按在眉心的手,决断道:“此事往后再不必提了,那女子出自阿史那氏大抵是不会有错了。”

    阚夫人茫然地冲着他发怔,不点头答应也无异议。麴智湛补道:“你瞧见的那物件,哪里是什么犬齿,实为狼齿。此物系突厥人的信物,持狼齿者当奉之如尊长,绝不可亵渎失礼。想来阿史那娘子虽为庶出,可到底是嫁了云麾将军为正妻,她与弥射兄妹情分重,有此物傍身也不足为奇。她若不是阿史那族女,如何能得如此贵重的馈赠?”

    阚夫人了然,心里又暗恨秦岩,若非他挑事端,都护府又怎会有这一出下脸面的闹腾。再联想起拂耽延年近不惑,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家宅内却除正妻外竟无一房姬妾,足可见待阿史那娘子如何了,弥射又是那样袒护庶妹……

    她愈想愈不得味儿,深怨秦岩惹是生非后借醉一躲了事,留她夫妇二人应对拂耽延与弥射,收拾残局。她咬牙切齿着人道:“去厢房悄悄秦郎中醒了不曾,不必予他醒酒酸汤,醒了便打发了去。”

    却说拂耽延护着风灵归了家,正屋里头家下皆不在跟前,风灵疲态尽显,歪歪地倚在矮榻的大锦靠上,阖眼休憩。

    隔了片时,手边一热,睁眼见拂耽延递了一盏热茶到她手边,眉宇间却全是责备。“你早知秦岩到了西州?”

    风灵心里有些发虚,接过热茶,低声承认道:“一月前我便在街市上与秦岩照了面,他一眼便将我认出,纠缠过几句。再往后他四处打听我来历的事,佛奴也报知过。”

    她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拂耽延仍旧沉着的面色,“我……我原不该瞒你,只恐你在军中分了神。况且……况且你阻我前往都护府赴宴,想必也早料到秦岩要生事,有意要我避他。你不也瞒着不说么?”

    “我告知与你又有何助?平添你忧虑罢了。”拂耽延沉闷应道:“依你的性子,岂肯轻省,不若我替你推阻了的干脆。”

    风灵低头抿了口茶,暗忖他这一层道理想得倒是不错,只是她在顾坊拿惯了主意,向来万事亲力亲为的性子,自是不悦他一手遮挡,不肯同她商议共筹的脾性。

    “你也知我要你避他。”拂耽延郁气未消,“阚夫人帖子下得突兀,个中缘由,不必我说,你该明白,无非是要借个由头,去教秦岩辨一辨,也好由麴都护作个见证。你非但不躲,偏要迎上前去,是何道理?”

    她借着一口茶平息下心气儿,试图同拂耽延慢慢地说一回道理。“阿延,你一心想要护着我,护着咱们这个家,我自是省得。可你有否想过,日后回了京待要如何?长安不比西州,见过我认得我的人绝非秦岩一个,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也推阻拦挡不过来啊。今日我尚且能躲得,回了长安,我往何处躲去?便是能躲,躲躲闪闪的日子又岂能过得?”

    拂耽延的脸色越发差起来,风灵深吸了口气,绝然道:“不论形貌有多相似,顾风灵早在和亲途中亡故于大漠黑沙暴,而今在世的,是你云麾将军的正妻阿史那依勒。闪避不是长久之计,更显着心中亏虚,旁人既有猎奇之心,想一窥究竟,便大大方方地教人瞧吧,日子久了,众人都惯了,也便偃旗息鼓了,如此我们才能得长久安宁。”

    风灵一口气将她近来翻来覆去考量的心思道了出来,坚定期许地仰望着拂耽延的脸,可他听完之后,便背转过身,冲着屋子正中拢着碳的火盆沉默不语。

    良久,他蓦地回过身,面上的神色教风灵突然暗暗心惊。

    “是我思虑不周,未能想清楚你回长安后要面对的那些事。你说得不错,此事确躲避不掉,躲藏度日是你所不愿的,教你挺身直面却是我所不愿的。”

    风灵缓缓地自矮榻上站起身,执着茶盏的手微微轻颤。

    拂耽延的声音仍旧沉静平稳:“欺君罔上之行确是我作下的这并不假,待擒了贺鲁回朝献俘后,我自去向圣人请罪,圣人若肯恕过便是大幸,想来罢黜流徙却是免不了的。若是罪无可恕,杀剐皆由我一力担下,不论如何,我定会将你们妥善安置。圣人宅心仁厚,最是亲爱手足至亲,你与那歇,还有未出世的莫诃,皆是天家血脉,必不会受大牵连,平安荣华总还能保得。”

第二百八十三章 盎盂相击(二)

    风灵顿觉有一股郁火腾地直冲头顶,裹着浑身的气力无处宣泄。她辨不清这团高的怒火是因拂耽延的这番话而起,还是因她这一路过来的所有沟坎而生。她的理智耐性全都教这火团焚得干干净净,一扬手,手中的瓷茶盏便带着她的决心砸落到了地下。

    拂耽延眼见着她的面色转向铁青,一双眼瞪得通红,却不见一滴眼泪出来。上一回见她这副形容已算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许是她雪中僵立一夜,阻他去解救外城廓百姓,落入贺鲁陷阱那年,又或是康达智满门尽遭屠灭那会儿。

    “风灵,我知道回长安这条道不好走,然我已欺君在前,怎能再抗旨不尊?我从不后悔为这些年犯下的欺君之罪,本就是假借来的年月,总有要偿还的一日。”

    “欺君并非你一人所为!”风灵一抬手,使力挥去他想要揽她肩膀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同他拉开了距离。她一勾菱唇,冷笑着讽道:“是哪一个教的你这般忠君尊王的纲常?我阿爹阿母?论理也不该,我阿爹如此,于你而言,与欺君无异。难不成是我母亲教的你?”

    风灵口齿利害,拂耽延自是无言以对,岂知她越说情绪越是激动,面色更是不必说,铁青僵白,忽又戛然而止,一手扶住身后矮榻上的案几,一手弯腰捂住了肚腹,一颗硕大的冷汗自额上滑了下来。

    拂耽延本欲上前扶她坐下,却又教她挥手挡开,口里冷声发狠道:“你既要一力担罪,将我母子置之不理,那从目下起,便各自撂开手,我母子如何,也同你无干!”

    “你浑闹够了!”拂耽延压着嗓子低斥,声如低云滚雷。他原是要上前将她抱上矮榻,命她静歇,却冷不防教一条幼小的身影横隔开。

    那歇不知何时进了正房,张开双臂拦在风灵跟前,睁大双眼直直地注视着他一向敬畏的父亲。“阿耶为何要责备阿母?阿母若有什么不是,那歇替阿母领了。”

    拂耽延忽然怔住,这才意识到方才叱责的口气确是重了,面对那歇的护母,他懊恼自己较稚儿尚且不如。

    杏叶跟在那歇身后气咻咻地跑了进来,一见这情势,慌忙伸臂去拉那歇。那歇反在脚下扎住了气力,任凭杏叶如何拉拽也肯动。

    杏叶无奈,瞥见地下的碎瓷盏,心思一动,细声哄道:“那歇你瞧啊,此事也不能全怨你阿耶,你阿母她……身子不适,一时不肯吃苦药,才惹了你阿耶动气。”

    那歇半信半疑地瞧瞧风灵的脸色,确是病恹恹的模样,再瞧瞧拂耽延,虽带着怒容,却也是关切地望着她。那歇慢慢收回了手臂,转身一本正经地劝说风灵道:“阿母既病了,便该吃药,连得那歇也晓得‘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阿母怎好不吃药?”

    拂耽延松缓下全身的紧绷,长出了口气,向杏叶吩咐道:“娘子肚腹不适,侍候她歇下,快去寻个医士来诊诊。”

    他又转向风灵道:“我这便要归营,后日开拔。回京的事,待我归来再同你说。”他的目光在风灵苍白的面颊上滞留了一息,叹道:“你且好生养着,顾好自己。”

    风灵方才仗着一团怨怒大闹一场,此时方有泪意涌上眼眶,她别过脸去,哽着嗓子道:“你去罢。”

    拂耽延立在原处顿了少顷,再未闻她片言只字,遂大步走了出去。

    杏叶目送着拂耽延穿过内苑离去,哄了那歇去偏院顽,柔声低气地将风灵劝了好一阵。风灵不肯将拂耽延自去领罪的话再说上一遍,一言不发地在矮榻上倚坐着。杏叶一筹莫展,要去请医士,风灵只道腹痛已止,不必惊起一片,不教她去请。

    一会儿,她转了个念头,吩咐道:“弥射将军今日一同往都护府赴宴,这会子怕是还未归营,你快去,传个伶俐的小子,替我请一趟弥射将军。”

    弥射因今日午间都护府这一场闹,已是深觉异常,本就想来见一见风灵,在洛水坊前正遇着来请的小厮,故来得极快。

    风灵草草净了面,收拾了发髻,便来予弥射问安。弥射见她脂粉浅淡,且眼中带红,心里已了然大半。

    待风灵将拂耽延要回长安一力领罪之事说罢,弥射缄默许久,亦是犯难:“他若不回长安,此一世便驻守西疆倒还罢了,可这迁调的敕已下了,抗旨不回却是泼天大罪,莫说是他,连你与两个孩儿也断了活路。他去领了罪,圣人瞧在你曾助力扳倒柳氏的功劳上,至多是小惩大诫。论理说,延将军的打算方是正经能保你的。”

    风灵苦笑几声:“保下我又如何?我纵然活着,也无甚意趣。后日你们便要开拔,这一战还不知几时能休,如今我与他皆在气头上,风灵也不拿义兄当外人,有些话,还得请义兄劝上一劝,切莫教他做了傻事。”

    弥射摊了摊手:“你那夫君的性子你还不知?你巧舌机辩尚且劝说不动,何况是我。”

    风灵正了正胸前丝绦,决然道:“若是劝不动,便请义兄转告他:他若执意如此,风灵便将孩子送去余杭,誓与他同担罪责。”

    “我说……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弥射斟酌道:“你倘或信得过他,便索性同他和离,众人皆知你是阿史那族女,和离之后随我回处密部也是理所当然,由韫娘照料,你总该放心,过个一年半载,待长安那边安稳了,找个时机悄悄送你们过去。”

    风灵沉吟不语,弥射细细一推敲,便又摇头将自己的法子否了,“这也不是万全之策,不论你何时回长安,总有人将你认出。”

    风灵的神智逐渐回复,心知与贺鲁恶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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