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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风烟传-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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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提起孩子来,倒是提醒了风灵,她侧过身仰头正色道:“也亏得你问,上月阿兄来西州,恰逢你往龟兹去了,我竟也不知你几时托了阿爹替大郎起名儿,阿兄火急火燎地赶将过来,名儿是得了,你却不在。”

    “是我疏忽了,你可代我向锦唐赔了不是?”拂耽延撑起半边身子,认真起来:“替大郎起了什么名儿?”

    “修远。”风灵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郑重地写了两个字。

    “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子《离骚》篇中的金句。确是好名字。”拂耽延在掌心中又写了一回。

    “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中深意。”风灵摇头道:“《国语》中的《吴语》篇有云‘今吾道路修远’,亦带了‘修远’二字。”

    见拂耽延神色困惑,风灵又提醒道:“你爷娘郡望何方?”

    拂耽延恍然,他母亲原是顾七夫人的随侍,与顾七夫人同出江南吴越。“修远”二字不仅意指前路漫长,亦有来路迢遥的意味。他咂摸着味儿,连连点头笑称:“甚妙。”

    风灵面上反倒敛起了笑意:“另还有一层意思,有句曰:涂道之修远。你可知此句出处?”

    拂耽延少年入伍,学得最多的自然是兵法策论、弓马拳脚,少幼时虽也研习过诗书礼仪、诸子百家,不过是粗通,哪里能知这话的出处,遂摇了摇头。

    风灵向他靠了靠,低沉了声音,仿若祈愿又近乎恳求:“出自墨子《非攻》。但望有朝一日四海升平,攻伐屠戮尽息,容你我执手偕老。”

第二百七十四章 胡儿那歇

    拂耽延闭着眼,托住了她的后脑,揉了揉她脑后的散发。“我不行杀戮,这大唐边境的百姓便要遭人屠戮,反倒令此地成了修罗场……”

    方才还好好的气氛,此刻渐渐凝住,风灵忙在他胸前点头,打断他:“我省得,只盼着四野安宁,边境无人敢犯。”

    拂耽延沉声不语。风灵暗悔自己多说了那一句,他在外拒敌两个多月,甫一归来,说什么不好,偏说了这些扎心的。

    “阿延……”她打起一脸笑,有意岔开话:“阿兄来时特意说了,阿爹的意思,虽是替大郎捏了个名儿,可到底要知道个姓氏才好。我自打量着……”

    她探出一根手指头点在他的鼻梁上,脸上的笑意渐促狭起来:“人皆知你是胡将,我如今是阿史那依勒,咱们的孩儿是不是也该有个胡名?”

    拂耽延果然分了神,笑道:“我却是白生了一副胡人样貌,胡语一句不通。你精通粟特、突厥、高昌各语,便瞧着替大郎想一个名儿,权当乳名,唤着顺口便成。至于姓氏……”

    他顿了顿,凝神思索了一回,忆道:“曾听父亲提过,虽不知祖父是何人,甚姓氏,却能确知祖父母皆系康居国人。”

    “岂不是同康家阿兄同宗?”风灵拍掌道,瞬时醒悟:“头一回在索府见时,你说无姓氏,可是不愿人说你有所偏帮?”

    拂耽延点点头,“有这层意思,另也懒怠解说那些家事。”

    “那歇。”风灵抿唇想了想,忽道:“大郎便唤作康那歇。”

    “那歇……”拂耽延反复道:“是何意?”

    风灵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向睡榻一侧的窗棂指了指,拂耽延扭头望去,东面的天际,将暗夜与白昼分割开的那道鱼肚白中,若隐若现着一颗星子。

    风灵伸手朝那星子比了比:“长庚星,粟特话中那歇便是长庚星。长庚引照,东方既白。况且,怀着大郎那会儿,我与杏叶二人,便是跟着长庚星的指引,从莫贺延碛的沙暴中逃出生天,总该记着当日的险难,才能觉出眼下的日子得来不易。”

    话音才落,外头院子里便是“哇”的一声长啼,拂耽延霍地坐起,风灵却平和得多:“而今每日晨间唤起这宅子上下的便是这一声,准头一点不差无更鼔,多饿他一刻也是不能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起身穿衣,顺手将木桁上拂耽延的常袍取了下来,又俯身替他系了革带,外头婴孩的啼哭戛然而止,她稍稍暗了心。

    心里头嘀嘀咕咕地将今日该要忙碌的事过了一遍:上半晌佛奴要来交账,另有两单大买卖,买家指明了要走“飞货”,要在沙州结算,数额过大,佛奴做不得主,要拿了来请她定夺;午间该陪着小大郎戏耍一回,待他歇觉时便要过一过账目;下半晌拂耽延归家前,尚有几道家常的吃食要制将出来……

    风灵送了拂耽延出去,回屋自梳着发髻,眼下的时日,过得便如同从篦子缝隙间溜过的发丝,慢条斯理,顺理成章,从头至尾一梳,便是经年的光阴。

    ……

    “那歇……那歇!时辰到啦,拾郎阿兄该等急了!”脆亮的童声从窗下飘过,身后跟了一串细糯的哭腔:“阿兄,阿兄,阿利也想去……”

    屋中坐着的阿幺面色一沉,腾地从锦垫上跃起来,片刻功夫,屋外传来阿幺的锐声责备:“那歇正用着功,你来作什么!同你说了多少回,不准带你妹子过来胡闹,怎就不听?还满口‘那歇那歇’地唤,你该唤一声‘大郎’……”

    “阿母不也这么唤么?”清脆的反诘爽爽利利地截住了阿幺一连串的叱责。

    屋中正襟危坐的小童向他对面坐着的母亲叹了声气:“阿幺姨母的规矩怎比阿耶还大。”

    风灵忍着笑,在他的小脑门上轻戳了一指:“小孩儿家不可浑说。你且好好背诵你的九九口诀,背完了才许你去。”

    “那歇谨遵阿母教诲便是。”小童晃晃悠悠地在锦垫上向风灵一拜,逗得风灵忍俊不禁,掩口偷笑,那歇的模样虽不似拂耽延那般近胡,但板板正正地绷起小脸儿时的神色,却与他如出一辙。

    “……二四如八,二三如六,二二如四”风灵偷笑的功夫里,那歇已鼔着小腮帮,将那九九口诀有条不紊地背了下来了,一对乌溜溜的眸子正巴巴儿地望着风灵。

    “去罢。”风灵很是满意,冲他挥了挥手。那歇从锦垫上一跃而起,蹦跳着便跑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喊着“大吉!大吉!”

    “这是要去作甚?”忽然一道沙沉的声音拦住了那歇。

    风灵朝外一张望,却不知何时拂耽延立在了院中,身上的细鳞甲卸了一半,手里提着银光闪闪的头盔。

    “阿耶。”小那歇停下欢跳的脚步,有模有样地向他行礼回话,目光早已落到了他手里提着的银盔上。“试马去。”

    风灵扶着圆鼓鼓的腰腹,从座中慢慢站将起来,挪步到门前,“拾郎说今日有新马入营,要带那歇与大吉看试马去。”

    那歇趁机告了退,从他又敬又怕的父亲身边快步溜走。跑出内院没一会儿,便传来他咋咋呼呼高喊大吉的声音,听起来包含了激动欢悦。

    风灵在屋内听得真切,跟着无声地笑起来,不禁感慨老天待她真真是善意的,过了这么些年,又经了那些事,仍是给了她能畅怀欢喜的日子。

    她起身上前接过拂耽延手里的银盔,熟练地解去他裹身的细鳞甲,又踮着脚去够木桁上家常的夹袍。手还未触及袍裾,已有一条手臂越过她的头顶,将那袭夹袍取了下来。

    旋即有手掌扶在了她腰际:“已是这个月份了,该把稳些才是。”

    “哪里就这般娇弱了,左右过了年节才到日子,算来还有四月有余,医士说眼下正是最稳实的时候。”风灵笑嘻嘻地回身替他更换下玄色戎袍。

    拂耽延低头一笑,回握住她的双手:“仔细些总是不错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长安来使(一)

    “怎回得这样早,早知你无事,不若在营中略等等,待拾郎试了马,好将那歇与阿吉一同带回。”风灵抽回手,将他袍上的褶皱掸平,絮絮地同他闲话。

    “上半晌尚在营中,午间得报,有邸抄到了,便回都护府衙房去瞧。”拂耽延低声道。

    风灵的手指在他衣袍的褶皱间一滞,心也跟着顿了一拍。西州距长安太远,若无军务与朝中突发大事,通常一月中只在望朔两日会有邸抄送至安西都护府,今日并非望朔日,却有邸抄送至,不知万里之外的朝堂掀起了怎样的浪头。

    拂耽延回身阖上屋门,在案前自斟了一盏茶,慢慢道:“王皇后如今已成了王庶人。”

    风灵执茶盏的手腕一抖:“新后立了不曾?”

    “这便是邸抄的来意,立了昔年太宗的才人武氏为后。”这桩几乎掀翻朝堂宗庙的大事,教拂耽延说来仍旧是四平八稳,风灵却惊得将茶盏放回了桌案:“这么说来,柳氏倒了?”

    拂耽延吃过一盏茶,稳稳地点了点头:“王氏在宫中行厌胜之术,谋害武后,贬为了庶人。柳姡ё灾可浇溃氪橇酥惺榱睿嘶亓孔髁死舨可惺椋善耸庇腥颂隼矗蹦昴闼牙沓龅牧贤ǖ醒恼瞬帷⒆镏ひ徊⒊仕陀啊Jト苏鹋臼且鴬'问斩的,却又悄悄地抹平了此事,并未问罪,只罢黜了六部官职,远远地贬谪去了剑南道荣州任了个刺史,终身不听朝觐。

    “到底是倒了”风灵怔了许久,说不上悲喜,过了长长的一段沉默,她重端起桌案上已凉透的茶汤凑到了唇边,却并不吃茶,眸光缥缈,仿佛望向了万里之外,喃喃自语:“王氏倒,武后立,终究是教她办到了,只不知而今她又栖身何处”

    发了一回怔,她忽想又起了什么:“阿延,这两日,趁着身子尚未沉得走不动道,我想往沙州一趟,祭一祭我康阿兄。”

    拂耽延取过她手中的茶盏,将盏中冷茶一口饮尽,另替她斟了一盏热茶送至她手中。风灵眼瞧着他那欲言又止的形容便知他心中极不情愿。

    “我身子康健得很,这孩儿较那歇那会儿坐得尚稳实些,不过去沙州一趟,并不碍什么事”风灵抚摸着肚腹,忙不迭地搬说辞,好教拂耽延首肯她沙州一行。

    拂耽延沉吟半晌,风灵的心便忐忑不定起来,他向来果断,应许便是应许,不应便是不应,拖沓犹豫,十之**会有她不愿听的话。

    “你在西州,过得可适意快活?”拂耽延没头没脑地问道。

    风灵的心愈发往下沉了几分,面上仍撑着笑,拉过他的手轻晃,“相夫教子,打理买卖,万事俱足,此生过得最好的日子,莫过于此。”

    拂耽延眼里的愧疚已显露无遗:“邸抄里尚有于我的安排,恐是你所不愿的。”

    风灵慢慢放开了拂耽延的手掌,心口掠过一丝凉,堪比这辜月仲冬里吹的风。

    “太宗在时,原就有托付兵部之意,此事你亦知晓,却因柳姡Т又凶鞴#胖鼗亓宋鹘狈鞯⒀雍砹锓⒏桑枘训匾蛔忠痪涞溃骸叭缃窳鴬'既倒,圣人便有意秉承先帝遗命,召我回长安整肃兵部,我知你不愿再踏足长安”

    风灵脑中空了几息,脸上浅笑虽还在,舌底却仿若含了黄连,“自贞观二十三年始,历过永徽,至今已是显庆元年,这西疆你守了整七载了,平了贺鲁部三回,确也该回去了。”

    拂耽延握紧了搁在膝上的双手,紧张地盯着风灵瞧不出任何变化的眼眸。

    “长安”她长长一吁,牵扯出心底一截子陈腐气来:“我便是再不喜那去处,你若去了,便是我归处。”

    拂耽延陡然送了口气,庆幸与愧疚一同涌上来,他不知说什么好,只一遍遍地沉声告罪:“对不住,对不住,总要你屈就”

    这回风灵倒真心实意地笑了:“你若果真觉得对我不住,不妨略作些还报。”

    “何如说?”拂耽延蓦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渴求回报的迫切,金褐的眸光经年不变,纵然眼角已爬上了一两道纹路。风灵瞧得心口一紧,朝他伸出双臂,“还报起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回长安去必要经过沙州,待那时,容我在沙州盘桓几日,好好地祭过故人,安置了沙州城郊的佛窟,可好?”

    拂耽延站起身,上前扶着她探出的双臂,将她自锦垫上搀起,似乎对她就还报的诉求大失所望,“这本就是该的,哪里能算得上偿报。朝中的意思,过了年节才有调动,你我在沙州大约不止是盘桓几日,算着你生产的日子,怕是要在沙州诞下孩子了。”

    风灵心里大叹:怀着那歇时颠沛流转,只当这一回能安安稳稳地待产,不想又是如此,自己的这两个孩儿竟是一样的运数。

    二人正说着闲话,有一名家仆匆匆忙忙跑来,在门外禀道:“都护府那边遣了人来,请将军速去说话,仿佛是长安来使了。”

    风灵心头无端一跳,望向拂耽延的眼神竟微微惊恐。平日里说起长安她心里虽膈应,大致总还能平淡待之,今日乍然听闻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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