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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战争中没有女性-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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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尉很窘,回答说,因为看我们很可怜:‘她们要是随随便便去了哪个单位,会象山鸡一样被打死的。’“首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
  “‘好吧,一个到厨房,一个到仓库,那个有点文化的,到司令部来当文书。’“最‘有文化’的就是我了,可是要我去当文书,那不行我忘记了一切,简直是在尖叫了:
  “‘我们是志愿者来保卫祖国的。我们必须参加作战分队……’“大概因为我态度很坚决,所以上校马上让步了:
  “‘要去作战分队就去吧。那两个姑娘到流动组开机床,这个利嘴姑娘,去装配发动机。如果一个月内她还学不会闭着眼睛装配发动机,不能达到我们的标准,就得到我要她去的地方去。我想,到时候她自己也会主动申请当文书的……’“就这样,我们在四十四自动装甲坦克野外检修场开始了工作。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军队竟是这样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机构,里里外外,千头万绪,又丝丝入扣。前线就象需要空气似地需要机器。我们习惯了高速坦克和鱼雷快艇,可是从查波罗什地区出来,要是去我们的贝尔江斯克的话,就只好乘坐普普通通的小载重汽车,在风雪中冻得够受。战争年代中,‘优秀司机’证章与‘优秀射手’、‘优秀通信兵’等证章是同样等级的。前线司机驾驶饱经创伤的破汽车,创造了很多奇迹。当他们把汽车开进我们车间时,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惊讶了:它是怎么开进来的?天知道
  “我们的工厂是建在汽车轮子上的。在称为流动服务队的汽车上安着几种设备:铣床、镗床、磨床、旋床;还有电站,浇注组和硫化组。每两人一组,操作全部车床,一个人要不歇气地连续干十二个小时。早、中、晚饭都由副手替换你。要是两人中一个去出公差勤务,那么,留下来的那个就得一气工作二十四小时。最重的活儿是装配,干这活儿根本没有下班,整天整夜地简直跟打仗一样,就是在敌人轰炸时,工作也不能停下,有的人就是抱着马达牺牲的……大家浑身是泥是雪地工作着,在任何场合下,在任何不起眼的小工序上,都没有误过事儿。
  “过了一个月,部队首长搞了一次严格的考核,我光荣地经受了考验,我装配的马达安在试验台上,象小闹钟似地运行了二十三个钟头……
  “组建部队时,授予我下土军衔的命令颁布了。
  “啊哈——我满面春风、得意洋洋一—现在该谁替谁洗饭盒了?连加,你要按规定时间起床跑步去打饭列兵瓦西里耶夫,我说话您听不清吗?
  “有一天,我记得那是在季摩弗尼科,我刚下班回来躺了两个小时,轰炸就开始了。我心想,宁可被炸死,也不愿这两小时睡眠的甜蜜享受遭到破坏。我翻了个身,捂住两只耳朵。可是在隆隆的爆炸声中,突然发出一声重重的砸击地面的闷响,仿佛就在我跟前。紧接着应该是一声巨响,但是并没有爆炸声。看来,这颗炸弹没炸开,还可以继续睡觉,于是我又沉入了酣睡之中。
  “我当时毫无惧怕之感,不论什么时候,在怎样的场合下,我都不害怕。只是—次最猛烈的空袭后,我的一颗蛀空了的牙齿松动了。即使这样,也没松动多久。战后的五年里,我身体的各部位常常出现莫名其妙而又难以忍受的疼痛,使我不得不去找专家诊断,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迄今还会把自己看成是绝对勇敢的人。一位很有经验的神经病理学家在得知我的岁数后,惊愕了:
  “‘才二十四岁,整个儿的植物性神经系统就遭到了彻底破坏往后您到底打算怎样生活?’“我回答说,我打算好好过日子,因为我最为苦恼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战争与学习。
  “下面要给您讲的就是后来的事情了,我战后的生活……是的,我活了下来,可是战后的安生日子没有过过几天。我全身关节肿胀,右臂疼得要命,不听使唤,视力不断衰退,还有肾下垂、内脏转位等等。就象后来弄清楚的那样,植物性神经系统完全紊乱了。我在整个战争中一直渴望着继续学习。在我心目中,大学仅次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我提前一年大学毕业,否则真没精力读下去了。就凭着一份助学金读书,犹如在打仗,就象穿着军大衣和发白的褪色军便服的那四年时光。……我怀头一个儿子时,通过了一项专业考试——水文专业;怀第二个儿子时,通过了第二项专业考试——新闻专业。战争榨取了我太多的精力,身体糟透了。为生第二个男孩,我以左眼失明做了代价,而干水文工作又需要一副好视力,我只好从零开始生活……
  “我为什么要把这些都讲出来?因为,倘若说我们每个人战前几乎没有什么生活阅历的话,那么战后我们可是饱经风霜了。战后的这段生活是不能不回忆的。正是战争教会了我们把握战后生活的要领。在战争中,我对于人类无穷尽的能力产生了坚定的信念。经受了血与火的各种磨难后,我不相信还有什么人类所不能做到的事情。这是我所保存下来的最强有力的信念……”
  我想起了一个物理实验:如果在一堆纷乱的铁屑中放入一块磁铁,那么立刻就会得到一套固定的图案。由此我又想到,战争把不是百把个,而是成千上万个姑娘的命运组合成跟什么类似的图案呢?我只选择了这几个人的遭遇,而放弃了其他几十个人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叙述她们如何“打仗却不开枪’的经历,告诉人们,在战争岁月里哪怕是最平凡的日子也是多么恐怖和折磨人,尽管每个人的生活都具有不同的意义,我想,别的妇女们是会原谅我的。这本书本可以无休止地写下去,但愿能把它称为“人民之书” 

第10章 “关于一丁点儿大的小土豆……” 

  希特勒步拿破仑的后尘,向他手下的将领抱怨说:“俄国人打仗不讲章法。”所谓“不讲章法”,指的是被劫往德国而中途遭焚的小麦,指的是沦陷的市中心满天飞舞的苏联情报局战况通报,指的是游击队对戒备森严的德军司令部的勇猛袭击,指的是驶往前线的德军军列在深夜遭到爆炸……这一切,无疑囊括了游击战和地下斗争中的英雄与无名英雄们的大大小小的功勋,也就是列夫·托尔斯泰所说的“人民战争的大棒”。还是让我们来想象一下这种斗争的具体情况吧。譬如,地下活动是怎么回事?它并不是接连不断的出击,而是每时每刻的精神负担,是在漫长岁月里缺乏个人安全的感觉。
  “解放初期,我每次上街总是习惯地环顾四周,仍然情不自禁地担心……我不能在街上平平静静地走路,老是边走边数汽车……在火车站就数火车……”——当年的女地下工作者谢多娃对我说。告别熟悉的乡邻、年迈的双亲和年幼的弟妹,离开生你养你的故乡,去参加游击队,这是怎样一种情形?让我们来假设有这样一个士兵,他在前线打仗时并不是无牵无挂单身一人。而是被自己的家人包围:妻子、儿女、老母——那他会怎样?法西斯坦克每时每刻都可能开过来,德国冲锋枪手随时都会从岗峦后面钻出来……在前线,每个人都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而在这里呢?同样也在拿生命冒险—一尽管不是最可怕的冒险,也不是直接的严酷考验,但,这就是每天每日的英勇行为……
  女人们记着这一切。
  我同安东尼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康德拉绍娃的会见是在她办公室里进行的。她现任勃良斯克州加吉柯夫地区人民监察委员会主席。我们的会见安排在晚上,大楼里的喧闹声、急匆匆的脚步声都消失了,只有清洁女工的水桶不时地在走廊里碰出声响,还有放在保险柜(这是政府机关办公室里必不可少的用具)上的一台收音机里传出的男播音员的声音使我们在下班后的寂静中还同外部世界保持着联系。
  我立刻发现,安东尼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属于那种温柔善良的女人,从不会摆官架子,也从不做发号施令,盛气凌人的手势。与其说她是一位有三十年党龄的党务工作者。不如说她是一个受到学生爱戴的乡村女教师。
  “总算安静下来了。”安东尼娜·阿列克谢耶夫娜看了看那三部不同颜色的电话机:白的、黄的、红的。、可是这时白电话机突然又响起铃来。
  “是我小女儿打来的……她在等我回去吃晚饭。可我们的谈话大概不会很快。我这儿不常有白俄罗斯客人光临。……要来的都是稀客,当年我就在那儿,在你们白俄罗斯的密林中,打过游击……”
  安东尼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康德拉绍娃(贝托施地区游击旅女侦察员)说:
  “那次,我完成了一件任务,再不能继续留在村里了,于是便到游击队去了。敌人把我母亲抓进盖世太保机关,弟弟侥幸逃脱了。敌人残酷折磨母亲,拷问她女儿在哪里。母亲被关押了两年。在这两年中,每次打仗,法西斯就把她和本村的其他妇女一起押在前面走。他们害怕踩到游击队的地雷,如果遇上地雷,群众就会炸死,德国兵们就得以保住狗命。两年当中,他们就这样押着我母亲……
  “不止一次,我们正要打伏击,突然发现妇女们走在前面,法西斯走在后面。等她们走近了,才突然看见自己的亲人在里头。这时大家最紧张的是等待指挥员发布射击命令,大家在痛苦中煎熬着。一个人小声嘟哝:‘那是我妈。另一个人也说:‘那是我小妹。’还有人发现了自己的孩子……我母亲总是围着一条白头巾。她个子挺高,所以大家常常最先认出她。往往我自己还没有看见她,别人就告诉我:‘你妈妈在那儿……’“一旦下达射击命令,你就得开枪。我自己也不知道朝哪儿开枪,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紧紧盯住那块白头巾——妈妈活着,还是倒下了?乡亲们和敌人都向四处跑开,有的人倒下了。我搞不清妈妈是否还活着,一连两天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直到联络员从村里回来,告诉我妈妈还活着,我这才又恢复正常。就这样,直到下一次伏击又经历这么一回。我发现,要是搁在今天,我怎么也受不了这种刺激,可当时,也许是因为我还年轻,也许因为情势逼得我必须忍耐。我现在还常常想,那真是情势逼人呀……
  “直到现在,我耳畔还时常出现一个小孩子的惨叫声,一个被扔到井里的孩子的叫声;您可曾听到过这种声音?您是不可能听到的,听到也一定受不了。那孩子被扔进井里时,尖声凄厉,简直象是从地底下,从阴曹地府传来的声音。这已不是孩子的喊叫声,不是人的声音,而象是坟墓里的绝叫。从此以后,我每次执行任务,内心里只有一个要求:快快杀敌,尽可能地多杀敌人,用最厉害的方式消灭他们。我一看到法西斯俘虏,就想随手掐死他几个。我不想开枪击毙他们,这种死法对他们太便宜了。我不想用武器,不想用枪去杀死他们……
  “他们对待我们的人太残酷、太疯狂了。你们今天可能不会相信这些。可是如果你们亲眼看到,在村子中央燃起一大堆火,把曾经教过你的老年女教师活活扔进火里,你们就会跟我有共同的感受了。敌人还把—个年轻小伙子剁成几段。他们还用锯于把人活活锯死……这些受害者全都是我们的亲朋好友。其中有你女友的父亲,有你中学的同学……投奔游击队的人,最不忍说的话就是:萨沙。或者玛沙,你母亲,或你父亲,被敌人枪杀了,或者烧死了,被狼狗扯碎了。这是最可怕的事了。一切都可以忍受,唯独这种事不能容忍。我们甚至都觉得,宁可自己默默忍受亲人牺牲的悲痛,也此到队伍里告诉同志他的亲人怎样被杀害要轻松一些……
  “我们那时都很年轻,非常牵挂母亲和姐妹,很想念她们。我们想的、说的,就是怎样回家,怎样跟亲人会面,怎样从此过另一种生活,再也不惹母亲生气……
  “已经是四三年了,希特勒匪帮逃跑前夕枪杀了我母亲……我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她在临死前还在为我祝福:
  “‘去吧,孩子们,你们应该活下去。就是死,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死……’ 、“她并没有说要杀敌报仇之类的话,她说的是另一番话,女人的家常话,要我们在亲人死后仍能平静地生活和学习,特别是学习。
  “跟她一起关在囚牢里的妇女后来告诉我,每次我母亲被押出去时,都请求她们:
  “‘噢,姐妹们,我只有一件事挂在心上,如果我死了,请照应我的孩子们’“所以,当我回到老家时,母亲的一位难友便把我带到她家去生活,虽然她还要养活两个小孩子。法西斯把我们家的茅屋烧掉了,我弟弟牺牲在游击队里,妈妈被枪杀,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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