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家的祸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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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干了你什么事啦?”他问,口气倒也并非不友好,而是仿佛他真的很想知道。
对面街上,嘉波莉·莱格特穿了咖啡色的外衣,戴了棕黄两色的帽子,从明妮的那幢楼里出来,往南走去,面孔正好没有朝着我们。她脚步匆匆,牙齿咬着下嘴唇。
我朝那黑人看看,那黑人的眼睛正瞧着我。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他显然并没有看见嘉波莉·莱格特,要不就是看到了也觉得根本无所谓。
我说:“你又没有什么要瞒着人的,是不是?你怕什么。管它是谁来打听你呢!”
“可话得说回来,你如果要了解我的情况,还是应该直接来找我。就是你害得明妮敲碎了饭碗吧?”
“她的饭碗不是敲碎的。是她自己不干的。”
“明妮可听不得人家那么难听的话。她……”
“那我们就去跟她谈谈吧,”我说完就领头穿过了大街。到了他们那幢楼的大门口,他先走一步,上了一段楼梯,过了一条黑魆魆的过道,来到一扇门前,在足有二三十枚的一串钥匙里找出一枚,开了门。
明妮·赫尔希从卧房里走了出来,身上穿一件和服式的粉红晨衣,衣边上镶的是黄色的鸵鸟羽毛,看去却像枯萎的小株凤尾草。她踏进起坐间,一看见我,两只眼睛一下子睁得好大。
“犀牛”说:“你认识这位先生的,明妮。”
明妮说:“嗯——对。”
我说:“你真不应该把莱格特家的活儿就这样辞掉。谁也没有疑心你跟钻石失窃案有什么牵连呀。莱格特小姐又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这儿没有什么莱格特小姐来过,”她对我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我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出去。”
“喔!你是说莱格特小姐呀,我还当你是说莱格特太太哩。对不起呀。没错儿,先生。嘉波莉小姐确实来过。她来看看是不是还劝得动我,想让我还回他们家去,她可是很瞧得起我的,嘉波莉小姐才瞧得起我呢。”
“你是应该回去才是,”我说。“这样甩手一走,多没意思。”
“犀牛”取下嘴里的雪茄,拿点着的一头冲姑娘一指。
“你既然拍拍屁股走了,就再也不要回去了,”那深沉的男低音也随之响起。“你谁的臭钱也用不到去要。”他探手到裤袋里,使劲拉出厚厚一大沓钞票,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摔,深沉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你何必还要去替人家干什么活呢?”
他话都是冲着姑娘说的,眼睛却瞄着我,说完咧开了嘴冷笑,青得发紫的嘴巴里几颗金牙闪闪发亮。那姑娘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说:“快带他走,你这个酒糊涂,”然后又回过头来望着我,那张棕色的脸膛满面紧张,生怕说的话人家不信。她一副诚诚恳恳的口气,说道:“‘犀牛’这钱是掷般子赢来的,先生。我要说了假话马上不得好死!”
“犀牛”说:“我钱从哪儿来,这不干谁的屁事。反正我是得了这么笔钱。我总共得了……”他把雪茄在桌子边上一搁,一把抓起那沓钞票,拿脚后跟那么大的大拇指在揩脚垫一般的舌头上蘸了点唾沫,就一张一张点起钞票来,点好一张在桌子上放下一张。“二十……三十……八十……一百……一百一十……两百一十……三百一十……三百三十……三百三十五……四百三十五……五百三十五……五百八十五……六百零五……六百一十……六百二十……七百二十……七百七十……八百二十……八百三十……八百四十……九百四十……九百六十……九百七十……九百七十五……九百九十五……一千零十五……一千零二十……一千一百二……一千一百七。谁想要知道我得了多少钱,可以告诉他就有这么多—一千一百七十块。谁想要知道我这钱是哪儿来的,我说不定告诉他,也说不定不告诉他。这都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了。”
明妮说:“他是在‘乐一天’交谊俱乐部掷骰子赢来的,先生。我要说了假话马上不得好死。”
“说赢来就算是赢来的吧,”“犀牛”说,还是把嘴咧得大大的,冲着我冷笑。“可假如不是赢来的呢?”
“猜谜我可不在行,”我说。我又劝了明妮几句,劝她还是回莱格特家去,说完就走了。是明妮在我背后关上了门。我还没走完过道,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在数落男人,还听见了“犀牛”的男低音在狂笑,笑得好傲慢。
我在闹市区一家“猫头鹰”连锁杂货店里查了电话号簿,发现伯克利地区姓弗里曼德的用户只有一家,我就拨通了这个号码,一问伯格太太倒就在这户人家。她同意我去找她,要我赶下一班渡轮就去。
弗里曼德家就坐落在通向加州大学的一条盘山公路的旁边。
伯格太太是位瘦骨伶仃的妇女,但是骨骼奇大,所剩无多的花白头发紧贴着一颗瘪塌塌的脑袋,灰色的眼晴目光锐利,粗硬的双手一望而知很能干。这位太太是冷脸子、躁脾气,但是说话一干二脆,所以我们用不着先嗯嗯呃呃兜什么圈子,一下子就谈到了正题上。
我告诉她出了如此这般的一件窃案,说我的看法是偷儿一定有熟悉莱格特家的人充当内应,至少也有这样的内线提供情况,末了还说:“普里斯特利太太告诉我说你替莱格特当过管家,说你也许可以帮助我。”
伯格太太说,她可以提供给我的情况只怕也很有限,没准儿根本就不值得我这样专程从市里赶来,不过她为人一向老老实实,从来也没有什么要对人隐瞒的,所以她很愿意尽力相助。可是她一旦说开了头,话就像倾盆大雨,真差点儿叫我听得连耳朵都麻木了。剔除了我觉得关系不大的,我可以得出如下的线索:
伯格太太是在一九二一年春天通过一家职业介绍所的介绍,由莱格特请去当管家的。起初她还有一个年轻姑娘给她当下手,但是由于活儿不多,请两个人实在多余,所以在伯格太太的建议下,他们就把那个姑娘辞退了。莱格特平日没有多少特别的爱好,每天从早到晚几乎全都是在顶层上过的,顶层是他的实验室,外加一个小不点儿的卧室。那幢房子里的其它房间他是简直从来不去使用的,除非有时候晚上请些朋友来叙叙。伯格太太不喜欢他那班朋友,不过也说不出他们到底有哪些儿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觉得他们谈话的那种腔调很不象话,实在有些丢人。她说,埃德加·莱格特人还是挺不错的,能认识这样的人应该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只是这位先生太沉默寡言了,倒往往弄得人家心里挺紧张的。东家从来没有让她上过三楼,那实验室的门永远是锁着的。有个日本人每月来一次,在莱格特的监督下进去打扫一遍。这个嘛,她想起来大概是因为他有许多科学上的秘密怕人家来刺探吧,或许还有些危险的化学品怕人家去碰,不过就算是有这些理由吧,人家总不免给弄得很尴尬。对东家的私事、家事她一无所知,她是个懂规矩的人,对东家从来什么也不问。
一九二三年八月里的一天——她记得那是个下雨的早晨——东家家里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带了好多箱子。她给她们开了门,那女人说要找莱格特先生。伯格太太就上楼到实验室敲门通报了他,东家下得楼来,看见她们大吃一惊,她活了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谁有这样吃惊的。东家的脸上是煞白一片,她当时真担心他会支不住而倒下,因为他浑身抖得那样厉害。她不知道那天,上午莱格特跟那个女人、那个姑娘彼此之间都说了些什么,因为他们咭咭呱呱说了半天,说的都不知是哪一国的话,论理他们三个都说得一口好英语,比一般人都还要强些呢,特别是那个嘉波莉,骂起人来那才叫精呢。伯格太太当时就撇下了他们,又管她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不一会儿莱格特就跑到厨房里来,告诉她说两位客人一位叫戴恩太太,是他的大姨子,还有一位是她的女儿,跟他都有十年没见了,如今要在他家住下了。戴恩太太后来告诉伯格太太说她们是英国人,不过已经在纽约住了好几年了。伯格太太说她很喜欢戴恩太太,说戴恩太太为人通情达理,又是个一等能干的主妇,可是那个嘉波莉却十足是个泼丫头。伯格太太提到这姑娘总叫她“那个嘉波莉”。
既然戴恩太太母女来了,而且戴恩太太又是位极能干的主妇,伯格太太便成了个多余的人了。她说,他们都是度大量大的人,不但替她找到了新的工作,临分手时还很大方的送了她一笔钱。她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不过因为她有个习惯,对晨报上婚丧喜庆、生儿育女栏的启事总是看得一条不漏的,所以在走后过了一个星期,便从报上看到:埃德加·莱格特和艾丽丝·戴恩已经领了结婚证书。
【注】 拜亚尔(或译贝亚尔)骑士(1473?一1524):法国人崇拜的英雄,有“无畏无瑕骑士”之称。
第四章 蹊跷的哈珀夫妇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我来到侦探事务所时,埃里克·科林森已经在会客室里坐着了。那晒得黑黑的脸上是一片暗淡,见不到一丝血色,头发上连美发膏也忘了搽了。
“你有莱格特小姐的消息吗?”他一看见我,就像蹦起来一样赶紧到门口来迎着我说。“她昨天夜里没有回家,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家。问她爸爸她哪儿去了,她爸爸就是不肯说不知道三个字,不过我敢肯定他也不知道。他叫我别急,可我怎么能不急呢?这事你了解什么情况吗?”
我说我不了解,随即就把上一天傍晚看见她从明妮·赫尔希家里出来的事给他讲了。我把那混血儿姑娘的住址告诉了他,说他不如去问问她看。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就匆匆走了。
我打电话找到了奥加尔,问他纽约方面是不是有什么回音了。
“嗯,有了,”他说。“这人确实就叫厄普顿——以前当过像你这样的私家侦探——自己办过一个侦探事务所——到二三年就收场了,因为当时有人派了一个叫哈里·鲁珀特的家伙去找他,要他去买通一个陪审团。你去找那个黑小子,有什么收获吗?”
“谈不上。这个‘犀牛’廷利身上有一千一百多块的钞票。明妮说是他掷骰子赌钱赢来的。那可能是事实,他要是偷了莱格特的东西拿去出手的话,卖得的钱估计只能及到此数的一半。你可不可以想法去核实一下?他这笔钱据说是在‘乐一天’交谊俱乐部里赢来的。”
奥加尔答应一定尽力去办,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发了个电报给我们在纽约的分所,要他们提供厄普顿和鲁珀特的详细材料,然后又去市政大厦的民政部门,查阅了一九二三年八九两月的结婚证书发放档案。我查到了要找的那份登记表,上面标明的日期是八月二十六日。埃德加·莱格特名下填写的是一八八三年三月六日生于佐治亚州的亚特兰大,此次系第二次结婚;艾丽丝·戴恩名下填写的是:
一八八八年十月二十二日生于英国伦敦,以前无婚史。
等我回到事务所时,埃里克·科林森早又在那里等我了,他那一头黄发也越发乱了。
“我看到明妮了,”他情绪激动地说,“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她说阿嘉昨天晚上去,是想请她回去照旧当她的保姆,可是后来阿嘉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了。可她——她手上戴的一枚翡翠戒,我敢肯定是阿嘉的。”
“你问她了吗?”
“问谁?问明妮?那哪儿能呢。我哪儿能问她呢?问了岂不是……你这还不明白?”
“对,”我想起了菲茨斯蒂芬所说的拜亚尔骑士,就说,“我们做人一定要时时刻刻注意礼数。你先前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和莱格特小姐回家的时间,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他一窘,那张脸就越发显得好看了,也越发显得没了灵性。
“这都怪我糊涂,”他结结巴巴说,“不过我倒不是……你是知道的……我还以为……我是担心……”
他愈说愈不知所云了。我就代他说了出来:“你是担心这么深更半夜的,怕说出来我会对她有所误解?”
“对,就是这话。”
我连哄带赶送走了他,走进“探员办公室”,见有米基·莱恩汉和阿尔·梅森在那儿。米基是个大个子、红面孔、松松垮垮,阿尔则是细腰身、黑皮肤、油头粉面,两个人正在那儿比赛说鬼话,都说枪子儿朝自己打来的时候自己吓破了胆,极力要说得比对方还害怕三分。我就把莱格特一案里有关各人的情况、事情的详细经过,给他们作了介绍。我是尽我所知都告诉了他们,可是临到要用言语来表达自己意思的时候,才觉得我实在所知有限。我派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