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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戴恩家的祸崇-第14章

小说: 戴恩家的祸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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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声大笑,一笑就有了力量,顶住了压在身上的巨大压力,直起腰来,又在那个东西的体腔里捣了个天翻地覆。我拉开了嘶哑的嗓门说:“我给你来个大开膛。”我指缝里淌下来的血更多了。我想再来一阵大笑,好表示我的得意,可是我笑不出来,倒是连嗓子眼儿都硬住了。那个东西在我身上压得更沉了,有原先的两倍那么沉。我给压得踉踉跄跄往后直退,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墙上,可是我不让自己往下滑,就紧紧贴住在墙上。
  砸碎的窗子里透进来一股空气,从我背后扑来,朝我鼻孔里直刺:冷飕飕的,是那么清净、那么凛冽,跟我刚才呼吸到的那个空气完全不一样。我这才悟到:不是那个东西有千斤重,压得我要垮,而是那股花香般的气味有毒,快要把我毒倒了。
  那个绿幽幽、白惨惨的东西挟着那股潮呼呼的气息,扭啊扭的,在我脸上、身上扑过。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跌跌撞撞穿过了那个东西,直冲到门口,把门打开,手脚一摊就倒在走廊上——我出了墨黑一片的房间,可是如今走廊里也已一样是墨黑一片了。
  就在我倒下的时候,却又有个人倒在了我的身上。不过那可决不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东西。那分明是个人,两个膝头撞在了我的背上,那分明是人的膝头,尖得很。哼一声,一股热气直喷到我的耳朵里。那分明是人的声息,像是吃了一惊。我手里揪住的那条胳臂是人的胳臂,细得很。谢天谢地,幸亏这条胳臂不粗。走廊里的空气虽说帮了我的大忙,可是凭我此刻的体力状况,要跟个运动员那样身板的人打一场我是绝对打不过的。   
  我用出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揪住了那条胳臂,拖过来压在我的身下,一边又翻过身来,尽量把那人身体的其它部分也都压住。翻身的当儿我那另一只手也随之一甩,伸过去把那人瘦细的身体拦腰抱住。不想手却碰到了地板上一件硬邦邦金属质的东西。我就手腕一转,把那个东西抓到手上,凭手里的感觉我辨得出:那就是刺死里斯医生所用的那把特大号匕首。据我推测,被我压在身下的那个人准是守候在明妮的房门外。打算等我出来就给我一刀,幸而我出门便倒,他一刀没有刺中我,自己却绊了一交。此刻他被我这一百九十磅的个头压得爬不起来,只能面孔朝下趴在地上,对我又是踢,又是打,还拿脑袋来撞。
  我紧握着匕首,右手放开了他的胳臂,一巴掌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尽往地毯上揪。趁此也可以歇一口气,再多长些气力。我觉得自己的气一缓过来,气力又都渐渐恢复了,照这样再过一两分钟,我就可以把他一把提起来,叫他老实招供了。
  可惜我是歇不到那个时候的了。冷不防飞来了一个硬家伙,一家伙劈在我右臂膀上,再一家伙劈在我背上,后来又是一家伙,却打在跟我们的脑袋只差那么一点的地毯上。原来有人抡着根棍子在冲着我打呢。
  我一骨碌从那瘦汉身上滚了下来,滚到那抡棍人的脚下给挡住了。我就拿右胳臂想去勾住那抡棍人的脚,不想背上又挨了一棍,胳臂一勾勾了个空,只觉得手像是在裙子上碰了一下。我吃了一惊,就把手缩了回来。身上却又挨了一棍子,这回是打在我肋下,这倒提醒了我:在这种地方是不能跟女士们讲客气的。我就攥起了拳头,对裙子发动反击。裙子卷住在我的拳头上,我一拳头打到的是肉鼓鼓的一条小腿。小腿的主人在我头顶上哇哇直叫,还没等我出第二拳,就退走了。
  我手脚并用跌跌撞撞爬起身来,脑袋砰的一下撞上了什么木头的东西——原来这是扇门。手在门把手上一搭,我这才站了起来。黑暗里呼的一声,那棍子又紧贴着我劈了下来。我的手无意中却转动了门把手。门开了,我也乘势而入,来到了一个房间里。我尽量把声音放轻,简直就没出一点声,顺手把门关上。
  只听见背后屋里响起了一个嗓音,话说得极轻,却也极其顶真:
  “快出去,要不我就一枪打死你。”
  听嗓音这是在这里当女仆的那个体态丰满的金发姑娘,口气显得很惊慌。我转过身去,怕她真会开枪,所以赶紧弯下了腰。当时天已经快亮了,朦胧的曙色已经透进了这间屋里,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坐起在床上,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拿着个小小的东西,乌黑溜溜的。
  “是我呢,”我压低了嗓门说。
  “喔,是你!”她手里的那个家伙却并没有放下。
  “你也跟着他们干这号买卖?”我问她,一边缓缓移动脚步,冒险向床前靠近一步。
  “我是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抱定宗旨决不透一点风,不过伤生害命的事我是不干的,他们就给我这么点钱,我才不干呢。”
  “你真高,”我说着,脚下乘机加快了速度,又向床前挪了几步。“我要是拿两条被单一结,从这个窗口里缒下去,你看能到得了底下一层吗?”
  “不知道——哎哟!快住手!”
  我早已右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枪——那是把点三二口径的自动手枪——左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两下同时使劲一扭,喝一声:“把枪放下!”她就乖乖松了手。我也就把她的手放开了,退后一步,捡起了我刚才掉在床后头的那把匕首。
  我踮起了脚走到门口去听了听,听不到一点声息。我把门慢慢拉开,还是听不到一点声息,门里透进来淡淡的天光,朦胧中也看不到有什么动静。明妮·赫尔希的房门开着,我刚才出门就是一交,并没有把房门关上。我打过的那个不知是神是鬼,现在也没了影踪。我就走进明妮的房间,把电灯一开。明妮还跟先前一样,躺在床上沉沉大睡。我装起手枪,揭开被子,抱起明妮,把她抱到对面那个女仆的房里。
  “你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苏醒过来,”我来到床前,把混血儿姑娘往那个女仆的身旁一扔,对那个女仆说。
  “她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管保没事儿:像这样的人多了,没有不醒过来的。”
  我只是“哦?”了一声,就走了。我赶紧下到五楼,到嘉波莉·莱格特的房间里去。
  嘉波莉的房间里空空如也。科林森的帽子和大衣都不见了,嘉波莉拿进浴间里去的衣服也不见踪影,连那件沾着血的睡衣都不在。
  我把这一对男女暗暗痛骂了一顿,男的女的都骂,好表示我对他们无所偏爱。不过恐怕矛头多半还是针对科林森的。我啪的一声关上了电灯,从前楼的楼梯上飞奔而下,心里怒火万丈,样子一定也是暴跳如雷,人给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身上衣服破一块挂一块,一只手里拿着把血淋淋的匕首,一只手里握着把枪。奔下四段楼梯,没有听见一点声音,可是到了二楼,便听得见底下有个声音。好似隐隐的雷声。我就飞也似地冲到底楼,才听出来是有人在敲前门。我真希望这来人是个警察。我就到前门去开了锁,把门打开。
  来的却是埃里克·科林森,两眼发直,脸色煞白,像发了狂似的。
  “阿嘉在哪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你这个要命的家伙,”我大骂一声,就拿手里的枪往他门面上砸去。
  他腰一弯,朝前栽了出去,两手在门厅的对面墙上撑住,这才收住了脚步。他俯倒了身子匍匐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又慢慢直起身来,嘴角边上挂下了血。
  “阿嘉在哪儿?”他还是不死心地问。
  “你把她扔在哪儿啦?”   
  “就在这儿嘛。我正要带她走。是她要我带她走的。她叫我先出去看看街上有没有人。怎么一转眼门就关上了。”
  “你真聪明,”我埋怨他说。“她这是哄你,还是故意要支开你,怕那个要命的所谓祸祟落在你头上。你这个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照我的话去办呢?唉,好了好了,还是跟我来吧,我们好歹总得去把她找到。”
  跟穿堂相通的几个会客室里都没有她的影踪。我们让会客室里的灯都开着,急忙顺着中间的走廊往后边赶去。
  从一个门口里突然翻出个穿一身白色睡衣裤的小不点儿来,一头冲过来缠住了我,死死抱住了我的两条腿,差点儿把我绊了个人仰马翻。他嘴里说的话我也听不懂,我把他拉开,一看原来是那个叫曼努埃尔的孩子。他惊慌万状的脸上满是泪水,边说边哭,所以也根本没法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你有话慢慢说,孩子,”我说。“你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
  后来我总算听明白了:“不能让他杀了她。”
  “谁杀谁呀?”我问他。“你慢慢儿说。”
  他还是说得不慢,不过我总算勉强听出了“父亲”和“妈妈”这么几个字。
  “你父亲想要杀你的母亲?”我就问,因为字句这样搭配似乎可能性最大。
  他连连点头。
  “在哪儿?”我问。
  他把手一扬,指了指前边的铁门。我刚要抬脚跑去,却又赶紧停下。
  “听我说,孩子,”我要跟他提个条件。“我很愿意去救你母亲,不过我一定得先知道莱格特小姐在哪儿。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就跟他们一块儿在那儿呀,”他叫了起来。“哎呀,快去呀,快点去呀!”
  “好。跟我来,科林森。”说完,我就带上他们向那头的铁门飞奔而去。
  铁门关着,却并没有锁上,我就把门一把拉开。只见一面的房顶边上斜斜投下一道白得发青的巨大光柱,照出了圣坛:圣坛上白漆、水晶玻璃,加上银器,竞相辉映,亮得耀眼。

  我那时真应该喝一声:“一派鬼话!”就赶紧向他扑过去。要是面前换了个人,我早就这么干了。可是对这个人我却下不了手。我说:“我得把莱格特小姐和霍尔东太太带走。”口气里有些举棋不定,简直还带点歉意。
  他挺了挺身子,显得又高了几分,那张白胡子脸是铁板的。
  “走吧,”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快给我走,你要是再胆敢违抗,小心落个天诛地灭的下场。”
  给绑住了手脚躺在台阶上的阿罗妮亚·霍尔东开了口,她的话是对我说的:
  “开枪呀。快快——快些开枪,快开枪呀。”
  我对那男的说:
  “我也不来管你到底真名实姓叫什么。反正你这是该坐班房的罪名。快把刀子放下。”
  “你这个褒渎上帝的罪人,”他狂喝一声,向我逼近一步。“我这就叫你灭亡。”
  这本来应该是句疯话,事实上却不然。
  我对他大叫“站住”,他却就是不站住。我害怕了,我就开了枪。子弹打中了他的面颊,连枪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的肌肉没有抽一抽,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他还是从容不迫向我走来,似乎一点也不急。
  我扣动自动手枪的扳机,一口气又把六颗子弹打在他脸上和身上。我看清了这六颗子弹弹弹命中。他却还是一步步走来,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眼色严峻,面孔铁板,却看不到一点怒气。快要到我跟前时,他把手里的刀子高高举起,直举到头顶上。这种姿势根本不合刀子格斗的路数,可他这不是来格斗,他是要来惩罚我,我去拦他,他压根儿就不加理会,就好比做父亲的责罚小孩子,小孩子就别想拦得住他。
  我可是要搏斗的。就在头顶上寒光闪闪的刀子刚要砍下时,我迎着刀子冲了上去,弯起右前臂顶住他的刀把,左手把匕首直向他的咽喉刺去。我把厚厚的刀身刺进了他的咽喉,使劲直往深里扎,一直扎到十字形的刀柄再也扎不下去,这才算完。
  我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又不知不觉睁开眼来。眼睛一睁开,首先看到的是埃里克·科林森跪在嘉波莉·莱格特的身旁,替她扳过脸去,好避开那耀眼的光柱,他是一心只想把她弄醒。其次看到了阿罗妮亚·霍尔东,在圣坛的台阶上躺着,看上去已是不省人事,那个孩子曼努埃尔正在她跟前哭,想要把绑在她身上的布条扯掉,却紧张得连手都不听使唤了。再一看,原来我自己还叉开了两腿站着,约瑟夫就躺在我的两脚之间,已经死了,匕首把他的脖子,穿了个透。
  “谢天谢地,他可毕竟不是上帝。”我自言自语咕哝了一声。
  突然从我身旁窜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半黑不黑的人,一看,是明妮·赫尔希一下子扑倒在嘉波莉·莱格特的跟前,嚷嚷着说:
  “哎呀,嘉波莉小姐,我还以为是那个魔鬼活了过来,又要来害你了呢。”
  我过去一把抓住那混血姑娘的肩膀,把她提了起来,问她:“那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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