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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鸢回前堂-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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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个。
  季华鸢正奇怪着,突然见场内零星的下人纷纷退下了,殿外传来秦如海的高喝:“皇上驾到——”
  晏存继哼唧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季华鸢本本分分地站起来,垂手直立。北堂治爽朗的笑声传进门,北堂朝温和好听的声音夹在之间,季华鸢许久没听北堂朝这样轻松柔和地说话了,他远远的好像听北堂朝在问什么人:“几岁学画?”
  季华鸢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北堂朝跟在北堂治身后进来,身边走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那少年眉眼中愉快却又带点腼腆:“画江幼时愚笨,学画时已经八岁了。”
  北堂朝哈哈一笑:“开蒙晚,造诣倒不浅!你这名字起得也妙。”
  季华鸢挑眉看着,那少年眉眼间分明青涩,却青涩得十分好看,低头一笑像是初开的白山茶骨朵。那人趣说道:“画江也是受不了读书太苦,突然有一天在纸上写名字消磨时间的时候,觉得应该要学画!”
  北堂朝和北堂治齐声大笑,一行人终于走到晏存继这一席前,晏存继挑眉笑了一声,说道:“这是……”
  北堂治回身拍了拍那少年,说道:“王储看看我们南怀今年的新科状元。”
  李画江有些羞涩地抿唇一笑,却还是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微微一礼说道:“画江给王储殿下问安。”
  晏存继哈哈笑道:“模样倒不错!”他说着,看了一眼季华鸢,说道:“南怀的状元都生得这么好看,这是你们选状元的传统吗?”
  北堂朝心情很好似的,竟然破天荒地插话回答他:“江南人杰地灵,当然不会仅仅一枝独秀。”
  一直没说话的季华鸢突然皱了一下眉。北堂治大步走上御座,等在殿外的莺莺燕燕这才获准进殿,殿内瞬间便坐满了人。北堂治一挥袖,高声说道:“开宴!”
  于是,宫女鱼贯而入,精致鲜亮的菜肴瞬间摆满了席台,清酒斟入镀银的细瓷,礼乐声起,喜悦祥和的气氛一瞬间便充盈了整个宴场。
  北堂朝拉着李画江在自己席间坐,李画江有一些犹豫的样子,北堂治笑道:“画江坐吧,北堂王多少年不这么提携新人了。”
  李画江便谢恩坐下,端起一杯酒朝北堂朝朗声敬道:“画江初来帝都,多谢王爷照拂。”那声音脆朗朗的,说不出的好听。北堂朝笑着举杯回酒:“画江举止谦和腼腆,为人又落落大方,实属不易。不是本王照拂你,而是这帝都确实数届不见这么出挑的状元了。”
  李画江脸一红,掩饰似的将酒饮尽。北堂治笑着回过身指着李画江对季华鸢说:“华鸢,十年了,你的后辈里,画江是最出挑的。回去朕给你看看他今年的文章,真是不错。”
  季华鸢只是笑了一下,捡了最让人挑不出错的一句场面话:“南怀人才辈出,实在是幸事。”
  北堂治笑道:“这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啊……”他说着,便示意秦如海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竟然朝季华鸢举杯道:“朕这江山,只有朕是不够的。朕就以你做代表,敬你们这些人才一杯。”他说着,爽朗地笑了两声,说道:“噢,对了,华鸢不胜酒力,朕便许你不必回敬了。”他说着,心情很好的样子,一仰头便将酒饮尽了。
  季华鸢分明感受到,李画江起初并不留心的目光往这边探过来了。季华鸢没有回望,他只是温温地笑出声,举起酒杯道:“圣上赏酒,华鸢再不胜酒力,也断断不敢失礼。华鸢在此遥祝南怀往后人才兴隆,愿江南不仅没有一枝独秀,更是满园皆春。”他说着,大大方方地仰头将那杯酒干得一滴不剩。季华鸢酒杯刚一放下,就听北堂治赞了一声好,北堂治扭过头指着季华鸢对李画江说道:“画江,我们南怀的状元虽然仕途必定一片光明,但也不一定都是要入仕的。那些官场气污人清质。你无心官场,倒也不必担心开罪了朕,你的这位前辈,当年就是官场里清风荡月走了一圈,然后干干净净地出来了。朕倒乐得为南怀多保住几位清质人!季华鸢也尤善作画,来日,你们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李画江笑吟吟地朝季华鸢看过来,举杯道:“前辈既然不胜酒力,便不必拘于礼节,画江敬前辈一杯。”
  季华鸢这次没有托大,他只是微笑着看李画江又喝一杯。北堂朝笑容里的欣赏毫不遮掩,他亲自提杯又替李画江斟满,打趣道:“瞧你这架势,就知道你酒量不俗。”
  “王爷,您若是再夸画江,画江一时飘起来,可要撒酒疯了!”李画江故意笑着嗔道,成功引得北堂朝和北堂治齐声大笑。季华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冷笑,晏存继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道:“瞧着没,人家和你一样少年得意,面容清俊,但却比你这毛脾气会做人多了。”他说着,随手夹起一筷子鱼头,摇头叹道:“哎……知道什么叫后生可畏了吧……”
  季华鸢没有说话,他臀上有些疼,趁着大家的注意都在李画江身上,他面无表情地动了一下身下的软垫子,努力让自己挨上更松软的那一面。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北堂朝的脸上,李画江能言善道,和那些腼腆起来就过了头的人不一样,他还可贵地有一股子自嘲和诙谐劲,一连串的说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把北堂朝和北堂治逗得笑个不停。
  北堂朝已经许久没有那样开怀地笑过了,前阵子他对季华鸢笑,那笑容再温柔,却也带着疲惫。而这几天,季华鸢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看着他的忧虑、疲惫、愤怒,几乎已经忘记了,北堂朝还可以笑得这么放肆而明媚。季华鸢看着他眼角笑出来的泪光,沉默不语。
  晏存继又长叹一声,将近处的鸡鸭鱼肉全都夹到他盘子里,低声道;“别看了,吃菜吃菜。”
  季华鸢终于动了一下,他低头冷哼:“你不必刻意挑拨,我没那么差的气量。”
  “啧啧啧,分明是慌了神,还不承认。”晏存继摇摇头,看他不领情,竟然将已经夹给他的菜又拨回来一些,自顾自吃了起来,再不理他。这人素来爱扮幼稚鬼,季华鸢懒得理他,只是留心听着对面那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北堂治和北堂朝兄弟二人脾气本就像,一个看上眼了,另一个当然也喜欢,都对李画江赞不绝口。李画江谦虚了几句,说道:“画江拙笨,只擅长画山水。这名字里就道画江,当然是从山水开始画起。季前辈的才华早有耳闻,又怎么敢跟前辈比。”
  北堂朝笑叹口气,说道:“华鸢的画风奇丽奔放,思路开阔,但偏巧他却不是很擅长画山水。你的画风虽然质朴,但贵在这股子温暾,都道山水入门,但这最简单的东西才是最难画的!本王方才随手挑了你几幅画看了,都是扎扎实实的功力,实在无可挑剔。”
  季华鸢一阵气短,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说自己画风虚浮做作,没有人家功底扎实吗?
  其实北堂朝当真没那么多意思,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他烦闷了这数日,今天偶遇了这状元郎,这人身量和季华鸢有几分像,谈吐却又非常外向,说话有趣还不失分寸,他一搭上话就喜欢。再一细问才知道这新科状元竟然也是做画起家,便更觉得像当年的季华鸢,心中便有了些爱屋及乌的照拂。他喝了几杯酒,和李画江聊得很开心,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话让季华鸢听了,心里是什么滋味。
  北堂治到底比他年长些,微微回过头,对季华鸢点头道:“画江的画风扎实稳健,你的画风奇丽多变,南怀真是正处在书画鼎盛的好时候。”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李画江道:“对了,上次你说幼时喜欢宫廷画师赵先生。朕这次特意准他伴驾,这半月你就跟着他学一学,算是朕给你的恩典了。”
  李画江听之大喜,他下意识地看了北堂朝一眼,北堂朝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李画江便举杯站起来,恭恭敬敬道:“画江谢皇上。”
  北堂治摆了摆手,回身道;“对了,华鸢也去吧,赵先生早就说要见你。你平日若无事,便和画江多走动走动。”
  “是。”季华鸢只本分地答了这一句。
  对面说笑的两人停了停,北堂朝微带了几分酒意,笑着,目光扫过季华鸢,突然转头对李画江道:“画江,你别和本王托大,你直说,是不是怵了?”
  “怵什么?”李画江自己说着,忍不住的一个劲地笑。北堂朝促狭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似云淡风轻地扫过季华鸢,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回头对北堂治道:“皇兄,臣弟也无事,索性也和他们一并去看看赵老先生吧。”
  北堂治意味深长地抿起一抹笑意,说道;“好。”
  之后,便是数不清的行酒令了。季华鸢今天铁了心要做配角,无论北堂治怎么张口拉扯他都不愿出风头。而晏存继身上有伤不能沾酒,对那些文人风雅事更没兴趣,便也只低头吃菜。渐渐的,这宴席竟就变成了李画江一人的场子,李画江行了无数个酒令,当真是妙语连珠,语不惊人死不休。季华鸢在边上留心听着,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肚子里确实是有东西的。
  宴席闹闹吵吵一直吃到了深夜,快到散席的时候,北堂治和北堂朝都有些乏了,后宫那些妃嫔敬新状元的酒便数不清地轮了过来。李画江的酒量简直吓人,季华鸢都数不清他喝了几十杯,但瞧着那人面色反而在柔和的月光下泛出冷白,双眸仿佛蒙了一层干冽的泉水,目光越来越清明,毫无醉态。北堂朝起初还笑着看她们难为李画江,后来也开始帮着拦酒,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替他挡下了十几杯。
  几个比较得宠敢说话的妃嫔笑着打趣道:“北堂王真是,好多年不这么照顾人了。”
  北堂朝微醺着笑,随口回道:“画江这么好的孩子,皇嫂们竟也忍心下手狠灌。”
  他说这话时声音懒懒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大概是酒力上头有些热,北堂朝解开了领口第一枚扣子,手臂横在桌上拄着头。季华鸢看着他脸颊上那两朵酡红,从始至终一语未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夜

  散席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季华鸢跟着晏存继离席,北堂治自有人护送回主殿。李画江福礼目送南皇离开,起身后眼底终于带了几分醉意。北堂朝在旁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李画江有些迷茫地回过头,北堂朝促狭地说道:“本王还道你千杯不醉,没想到也是在硬撑。”
  南皇不在,李画江放开很多。他一身的酒疲,见人都散了索性便挽起了袖子,嗔怒着瞪了北堂朝一眼:“王爷怎么也是个孩子性儿。”
  北堂朝乐了:“你倒是不怕本王。本王替你挡了这么多杯酒,你连个谢字都没有?”
  李画江叹口气:“王爷要不是和皇上搭着腔地抬举画江,娘娘们又怎么会那么大的架势,非要把画江放倒了不可。”
  北堂朝忍不住大笑出声,李画江无奈地叹气,转过身去仰头望月,深吸一口清冷的晚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醉意。北堂朝笑着笑着停下,酒力上头,他也有些晕晕乎乎的。李画江从背影看起来身形和季华鸢真是像极了,就连那头发都是一样的黑亮柔滑,北堂朝忍不住伸手使劲揉了揉,却又在李画江恼怒地回过头来的时候哈哈笑着闪开,说道:“瞧你醉的样子,哪有点状元佳公子的样子。”
  李画江作势打了他两下,却也没有真的胆敢沾了北堂王的身,只是气鼓鼓地瞪了他半天,自己想一想也笑了出来。他叹了口气,随手弄了弄散乱的头发,说道:“读书是苦差事,画江若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倒宁愿去街上摊煎饼。”
  北堂朝笑骂:“好啊,如此瞧不起皇兄御封给你的状元。本王一状告到皇兄那里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您可别……”李画江无奈地看着玩心大起的北堂王,幽幽地叹了口气;“寒窗苦读岂止十年,我一步一步可算捱到今天,容易吗?”
  北堂朝得意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表现好一点让本王高兴了,本王就不把这些琐碎事告诉皇兄。”
  李画江抿起嘴:“原来王爷是有事交代画江,在这儿等着我呢。”
  “怎么?”北堂朝斜起眼。李画江笑着叹气:“您说吧,我听便是了。您是北堂王,我敢不听吗?”
  北堂朝满意地哈哈笑了两声,复而清了清嗓子,一边和李画江沿着假山往行殿溜达,一边轻声说道:“季华鸢,算是你的前辈。”
  李画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猜到了什么似的,唇边突然荡开一抹了然的笑。
  北堂朝停了一会,叹口气,低声说道:“你们两个……有一些像,但又不像。季华鸢这个人,本来是最有气量的,只是最近……他心情不是很稳定……”
  李画江笑着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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