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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数五奉天(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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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师假咳一声道:“一切当听二当家吩咐。”
凤西卓在马上伸了个懒腰,“我和大阮去里面看看,你们先留在外面。”一百多号骑马带刀的人一起进村,就算不打劫也像打劫。
邢晓晓郁闷地喃喃道:“都已经大阮了。”
凤西卓刚走两步,回身敲了她一个爆栗子,“罗嗦,还不跟上。”
麦垛子村位于瑞州中枢,时有行商往来,因此见到陌生人并不惊异,还有几个做酒坊生意的跑堂上来拉生意。
凤西卓挑了个离村口近的落脚。
“生意不大好啊。”她看着空荡荡的座位。
跑堂神秘道:“这里靠着新庄,平常来的都是渡黄水的商人。这几日局势吃紧,来去的人自然就少了。”
凤西卓故作吃惊道:“局势吃紧?不会吧,难道北夷打到瑞州来了?”瑞州位于大宣最南,北夷若打到这里,等于打下了整个大宣江山。
跑堂正闲得慌,闻言立刻打开话匣,“难怪客倌不知,这事机密得很,若非我在新庄的亲戚抖出来,恐怕我也蒙在鼓里咧。”
“难道和新庄有关?”凤西卓与阮东岭面面相觑,不是罗郡王府、钟家、皇帝三方角力么?怎么又扯上新庄?新庄背后是张多闻,张多闻背后是兰郡王府,难道萧晋也在里面插了一脚?
这迷雾是越散越大了。
“正是和新庄有关。听说提督大人正从新庄调兵,好象要去打仗。”宣朝出戚、胜两州与北夷还时有战火外,其他州府已安居数十年,许多如跑堂这般年纪的青年都不曾经历战争侵袭,不知生灵涂炭的残酷,因此提到打仗二字,面上难掩兴奋。
邢晓晓问道:“去哪里打?”
跑堂干笑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阮东岭又问:“调了多少兵马?”
跑堂做了个夸张的收拾,“约莫这么大一片吧。”
凤西卓掏出几个铜板塞到他手里,“多谢小二哥。”
跑堂得了好处,顿时眉开眼笑地走了。
“提督大人不就是张多闻?他调兵……难道是看在同是瑞州人的份上去帮钟正?”邢晓晓猜测道。
凤西卓摇头,“以尚翅北的意思,他和钟老大根本就是假打,志在骗取新雍。张多闻就算想插一脚,也没地方插。而且他身为瑞州提督挥军进入新雍,等同谋反。”
“也许不出瑞州。”阮东岭道。
“那就更奇怪了,按脚程,钟老大应该已到新雍和瑞州的交界,罗郡王府的军队则根本不进瑞州,那张多闻和谁去打?难道……乔郡王?”凤西卓被自己的结论吓一跳。
邢晓晓做了个砍的手势,“想来是张多闻久居乔郡王之下,心生怨恨。现在终于找到兰郡王府这样好的靠山,正好借钟家和罗郡王府大乱的机会浑水摸鱼,把乔郡王府一锅端了。要这样,可真是精彩了。”
凤西卓眨眨眼睛道:“罗郡王府和钟家的战场在新雍,张多闻如何在瑞州浑水摸鱼?”
邢晓晓被问得一窒,半天才道:“啊,如果张多闻真的这么想,那可就太蠢了!”
“我们重新假设一下。现在有两个可能的战场,一个是罗郡王府与钟家的新雍,一个是张多闻所在的瑞州……”凤西卓想了想去,张多闻的对手除开乔郡王,根本找不到第二个。
阮东岭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什么?”
“张多闻为何要投靠兰郡王府?”
凤西卓思索道:“也许看重萧晋的才能?”
“萧晋、尚翅北你都见过,认为如何?”
“这个……各有千秋?”尚翅北能联合钟家、夺取新雍也绝非庸碌之辈。
阮东岭道:“瑞州与频州隔着新雍,与缅州隔着鄄州,听起来似乎差不多,但事实上,新雍面积远远小与鄄州。也就是说,张多闻与罗郡王府离得更近些。这是其一。”他接道,“其二,缅州与帝州直接接壤,等于皇帝随时能够攻打缅州。而频州与帝州中间却隔着大雍。”
凤西卓接着他的话道:“也就是说,以地形来说,张多闻投靠罗郡王府更有利也更安全。”
阮东岭点头道:“正是。”
邢晓晓插嘴道:“那张多闻为何舍罗郡王府选兰郡王府?”
凤西卓皱眉道:“不对。张多闻投靠兰郡王府也只是猜测,谁都没有证实过。”由于当时萧晋等人确确实实在张府进进出出,所以才将这个猜测当事实来看,如今细细分析下来,竟觉得当时掷地有声的证据此刻都有些站不住脚。
邢晓晓道:“什么意思?意思是说张多闻背后没兰郡王府了?他单干了?”
凤西卓听她陡然加大音量,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我们这都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新庄是不能去了。”他们是准备去投靠兰郡王府的,原本以为将与张多闻共事,过新庄易如反掌,现在看来,结果难料。
三人讨论半天也没有结果,只得匆匆吃了东西,又买几大包的馒头热食,才走回村外。
大头等人早等得脖子也长了。
邢师一边嘱咐他们分发食物,一边问打听的情形。
凤西卓一五一十地说了,也没漏下讨论出的各种可能。
邢师听完沉吟了一会道:“也就是说,张多闻既然能考虑投靠萧晋,也就能考虑投靠与兰郡王府实力不相上下,甚至更为优越的罗郡王府了。”
阮东岭闻言望了眼凤西卓,翻身上马,“时辰不早,赶路要紧。”
邢晓晓道:“虽然新庄不安全,但虎口也未必就不危险啊。”
八斗笑道:“新庄是十成十的不安全,虎口却是五成五的不危险。”
邢晓晓想了想,用力颔首道:“有道理。”转头看凤西卓还站在原地,不由喊道,“姑姑,快走吧。”
凤西卓应了一声,越上马背。
邢师那句话其实只说了一层,还有一层是:若张多闻投靠了罗郡王府,那对尚翅北来说,钟家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就很值得商榷了。

吃诱饵(中)

从麦垛子村到常津,约三百余里,凤西卓等人日夜赶路,也花了三日才到。
望着眼前城墙崔巍,士兵精神奕奕,与百姓交谈有礼,一片和乐的景象,邢晓晓不禁喃喃道:“这就是常津。”
比之松原人的麻木,宋城人的忙碌,常津百姓似乎过着悠闲而舒适的自在日子。
“天下之人熙熙皞皞,皆相亲如一家之亲。其才质之下者,则安其农工商贾之分,各勤其业,以相生相养,而无有乎希高慕外之心;其才能之异,若皋蘷稷契者,则出而各效其能。”八斗轻声念道。
大头抓头皮,“咿呀娘的,讲的什么乱七八糟。”
八斗讥嘲道:“无学者无知。”
凤西卓拍拍手,惊醒仍在欣羡中的众人,“我们,好象是来赶路的。”
邢晓晓拉着她的衣服,“留在这里也不错。”
阮东岭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凤西卓,“常津素来是大宣最排外的城市之一,你若想留下,须全城百姓的首肯才行。”
说话间,几个城守兵已朝他们这边走来,看他们的眸中,全然无适才的和善。“来者何人?”右手貌似无心地搭在刀柄上。
凤西卓挑眉道:“路人。”
城守兵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一百多人,“一百多带兵器的路人?”
“有人规定带兵器就不能一起赶路了?”邢晓晓被他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打击得七零八落。
城守兵不理她的挑衅,冷笑道:“朋友,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若是你,就快快回去。常津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地方。”
阮东岭道:“我们要去虎口。”
城守兵转头打量凤西卓半晌,突然道:“你可是自在山二当家?”
凤西卓顿时受宠若惊,原来她已经声名远播到常津了?“正是。”
城守兵松了口气,“请凤二当家见谅。这几日不时有附近的流匪前来打探,所以刚才多有得罪。”
“有流匪打常津的主意?”邢晓晓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下子就不记得刚才的冲突,惊讶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论强盗,自在山说天下第二,那天下第一就得空缺。可就算当年自在山全盛时期,也从来没打过新雍首邑奉阳的主意。现在居然有流匪敢开先河,这真是……太令人生气了。
凤西卓揉了揉鼻子,“你怎么知道我是凤西卓?”流匪打常津的主意那是他们俩的事,他们现在可没有多管闲事的精力。
城守兵从怀里掏出一张绢纸展开,上面赫然画着她的肖像。
凤西卓感到邢师等人询问的眼光,立刻澄清道:“我绝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乔郡王府和常津的事情。”她拿过那张绢纸,然后放在脸旁边比了比,“也不是很像嘛,我明显漂亮多了。”
城守兵微笑道:“二当家莫紧张,这乃是总管大人怕我们不识贵客面目,才亲手书画,谁知还是唐突了。”
凤西卓暗想,这总管自然是韩载庭了,只是不知他如何得知他们会来。
这个问题已被阮东岭问出口,“韩总管如何得知我们到来?”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还请诸位随我去郡王府见过总管大人当面可问。”
凤西卓左右看看。邢师是知道韩载庭在松原的援手之恩的,因此不动声色地微点了下头。阮东岭不置可否地回看着她。
她笑笑,“还请这位小哥带路。”
常津城一小半在山里,乔郡王府就建在山上。
凤西卓等人看着巍峻高耸,直插云霄的倚山巨厦,不约发出一声赞叹。
郡王府第一道大门立在山脚,后面是蜿蜒山道。走在道上,噌吰钟鼓嘹亮不绝,青山草味蜂拥扑鼻,凡愁俗虑顿时冰消释然,心神仿佛悠然物外。
众人不知不觉地走到第二扇大门外。
城守兵歉然道:“小人只能送到这里,还请诸位慢行。”
凤西卓等人又与他客气了几句,待转身,却见第二道大门缓缓开启,一个黄袍老人在门后含笑而立。
“韩总管。”凤西卓踏上半步,抱拳道,“别来无恙。”
韩载庭略一欠身,“老夫奉郡王之命在此恭候各位。”
“郡王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她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韩载庭浅笑道:“诸位不是想渡黄水么?”
凤西卓笑道:“韩大总管可以去算命了。”
韩载庭侧身道:“请。”
凤西卓走在他身侧,“过黄水的渡口有两处,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过虎口?”
“总有五成的机会。”
凤西卓突然搭住他的肩膀,韩载庭含笑不闪。“你有没有觉得,你对自在山很不错?”
韩载庭老实道:“觉得。”
“那就是说,你不会害我们啦?”
“这个难说。”
凤西卓看了看身后,“我身后这些人不是吃素的。”
“很抱歉,乔郡王府只提供素食。”
凤西卓眨了眨左眼道:“这样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
韩载庭眨了眨右眼道:“反正只吃一顿,忍忍就过了。”
边说边笑,已行至第三道门。
门是敞开的。
凤西卓见门后金碧辉煌的殿舍正是山下仰望的倚天巨厦,感慨道:“奢侈啊。”走近看更是雄壮瑰丽,气派非凡,令人不得不感叹建者的鬼斧神工。
“建于舜帝退位后,已有数十年了。”
凤西卓拍脑袋道:“第一代乔郡王是舜帝嘛,怪不得。”
跟着他穿过群殿,发现一路上人影稀少。“乔郡王府果然很清净。”
韩载庭道:“身在红尘,何处清净。”
八斗在后面插嘴道:“心不染尘,处处清净。”
韩载庭朝他投去赞赏的一瞥,“自在山果然藏龙卧虎,高人辈出。”
邢晓晓遗憾道:“刚才那句话我也想说的。”
凤西卓对韩载庭抱歉道:“其实是良莠不齐。”
群殿后面,是一片片农地。
凤西卓指着农地后的白色花海,“那是什么?”
“梅花。”
“……现在似乎是六月中旬。”
他指着花海,“梅花正盛呢。”
“能种出六月梅花的,才是真正的高人。”
韩载庭道:“听过白衣不染尘,惟留芙蓉香么?”
凤西卓啊了一声,摇头道:“没听过。”
韩载庭默默闭上嘴。
她总觉得他眼里有丝失落。
“我带你们去歇息吧。”他转身往回走。
邢师拉住欲走的凤西卓袖子,轻声道:“白衣不染尘,惟留芙蓉香指的是当年舜帝的皇夫。”
凤西卓吐了吐舌头。这梅花不会是他种的吧?从舜帝到宏帝、靖帝、灵帝到当今皇帝,那得多少岁啊。她小步跟上韩载庭,“你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参观。”
凤西卓拍了拍他肩膀,“你真好客。”
凤西卓等人当夜在乔郡王府住了一晚,第二日被韩载庭领着亲自送下山。
“我们这样来又这样走,不见见郡王没关系么?”若说昨天上山的时候是一头雾水,那她现在就是两头雾水了。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帮她省点食宿费?
韩载庭道:“乔郡王另有住处。”
凤西卓道:“可你昨天不是说奉郡王之命……”难道刚才山上那么宏伟的建筑是乔郡王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她看城里也没其他房舍比那里更豪华了。
——乔郡王实在太舍己为人了。
韩载庭也不解释,“此去缅州一路小心。”
凤西卓尴尬地压低声音道:“其实昨天我还以为你会招揽我们呢。”
“郡王远离尘嚣已久,早就看淡世情了。”
凤西卓眼珠一转,“郡王,乔郡王……难道你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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