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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卿卿-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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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卿卿这一夜没能睡好,天要亮时才忍不住打了个盹,感觉才刚闭上眼睛就被人给摇醒了,两个丫头根本不和她商量就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七手八脚地给她套上一堆锦绣华服,再给她梳了高髻,插戴了一堆金银珠玉,临了还涂上一层厚厚的脂粉,把她的嘴唇点成了绛珠色。
  梅枝摇着扇子从外头进来,立在镜台后看着朱卿卿笑:“真是个美人胚子,挺好的。”
  朱卿卿傻乎乎地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好后悔自己前段日子没有继续天天晒太阳,而是躲在屋子里专心专意地做馍,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白得这么快。不过这个样子和她本身差别也太大了吧?如果梁凤歌再看见她,还能认得出她来么?想到梁凤歌,朱卿卿的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不能再想了,再想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起来跟我走,别让夫人们等急了。”梅枝将扇柄戳了朱卿卿一下,示意两个丫头把朱卿卿拉起来,见朱卿卿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伸出两根涂了蔻丹的手指挑起朱卿卿的下颌,森冷地道:“听好了,这府里的女人不说成百上千,姿容出众的美人儿少说也得有几十。你今日若不把你浑身的解数都拿出来博个彩,日后你会混得比狗还不如!”
  朱卿卿是真的不懂,怎么才叫把浑身的解数都拿出来博个彩啊?她琴是懂的一点的,书画也是懂一点的,但都不特别出彩,最出彩的可谓是吃与做吃。这个算不算?
  梅枝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懂,贴过去将扇子掩了半张脸,小声道:“你记好了,只有依附蕊夫人才能有好日子过,另外还有位秋夫人,那是蕊夫人的死对头,她自来看不惯新人。那么蕊夫人说什么,你就要说好,要你做什么,你都要务必做到最好,让秋夫人不高兴就对了。明白吗?”
  朱卿卿的头嗡嗡嗡地响,这是什么和什么啊,怎么比周家还要复杂?梅枝突然伸手狠狠掐了她的手臂一下,阴冷地道:“如果听不懂,现在听懂了?要想活下去不挨打,你就得按照我说的办,明白?”
  朱卿卿疼得一下子跳起来老高,差点一巴掌呼到梅枝的脸上去了,对上梅枝凶神恶煞的眼睛,她又愤恨地往后缩了缩,两大颗眼泪咕噜一下滚了出来。
  梅枝有些厌烦地让人给她补妆,压低了声音道:“再哭就让你饿肚子,或者给你吃观音土,没吃过吧?吃了叫你肚子胀大如翁,拉不出来活生生胀死。”
  朱卿卿打个寒战,安静地跟着两个丫头走出去,又悄悄回头去看梅枝,只见梅枝斜靠在树旁眼望着天,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像极了一枝折断的梅。
  义阳侯府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宏伟精美,假山奇石,荷塘曲廊随处可见,朱卿卿走得脚酸了还没到宴会的地方,倒是见着了无数穿红着绿的美貌年轻女子在花丛中、假山后嬉笑。她们看见她通常都会停下来,和送她的丫头打听:“这是谁啊?”然后又不等丫头回答就互相挤眉弄眼,做个彼此心照不宣的轻佻样子。
  丫头们通常都会回答:“这是卿姑娘,她才来,梅枝姐姐说请各位姑娘多多关照她一下,日后就是姐妹了。”
  美人们有的会直接送她一个白眼,有的会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有的会挑剔她怎么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晓得给自己行礼,各种种种,奇形怪状,唯有眼睛里的厌憎都是相同的。
  朱卿卿觉得好生气闷,哪怕就是跟着朱老五在荒野里走得累个半死也没这样的气闷。她呆呆地看着那些美人们,一副看呆了的样子,其实是不想给她们行礼,不想和她们说话。
  又有人笑:“哟,昨儿就听人说是个痴的,果然不假。”
  朱卿卿心里狠狠骂着,跟着丫头们一直走到一座二层高的小楼外才停下来。小楼一楼四处轩窗都被打开,通风敞亮,里头坐了好些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有的年纪约有三四十岁,有的却才二十出头、甚至十多岁的样子,居中坐了两个女子,一个穿绛红,一个穿紫色,都不过二十多岁,一个生得面如满月未语先笑,一个生得风流婉约似愁非愁。
  丫头得了梅枝的吩咐,悄悄指给朱卿卿看:“穿绛红的那个就是蕊夫人,穿紫色的那个是秋夫人。姑娘可别弄错了。”
  里头已然笑起来了:“梅枝说是今日有新姐妹到,我们都想一睹新人的风采呢,快进来,让我们看看。”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把可怜的朱卿卿半拖半扶地拉了进去,朱卿卿给里头浓浓的香味给呛得差点一个喷嚏打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行礼下去:“给各位夫人请安。”
  蕊夫人微笑着道:“哎哟,是个美人胚子,可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秋夫人则倒笑不笑地冷哼了一声:“这脸上的粉得有二两重吧?”
  许多窃笑声就跟着起来了,朱卿卿垂着眼假装没听见,蕊夫人道:“话不是这么说,这丫头的妆容一定是梅枝让人给她收拾的。要我说,梅枝就不太会打扮人,这姑娘生得富态美丽,青春年少,相我年轻时差不多,应该给她就做小姑娘的装扮,清新自然婉丽,侯爷一准儿会喜欢。”
  秋夫人又笑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在朱卿卿脸上身上扫了一眼,朱卿卿觉得整个人都冷透了。偏来蕊夫人又问:“听说你也是出身大族,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秋夫人的眼睛便如两道利刃一般朝朱卿卿身上戳过来,朱卿卿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觉得自己不该顺着蕊夫人的话回答,蕊夫人身边的一个女子却咄咄逼人地道:“卿姑娘是耳朵生得不好呢?还是舌头生得不好?竟敢不答夫人的问话?”
  朱卿卿只好道:“夫人垂怜,什么都只是粗通一些,家里也不是什么大族,早就败落了。”
  蕊夫人好像心情很好,哈哈笑起来:“过去的事就别管了,到了这里跟着侯爷总有好日子过。好了,你脸上的脂粉太厚,去后头洗洗再来,叫她们开开眼。”朱卿卿不想洗脸,仿佛顶着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她就只是众人口里的卿姑娘,洗干净了她就是朱卿卿。但这府里她连一根葱都算不得,蕊夫人一声令下,丫头们就一拥而上把她带到后面去洗脸,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
  洗干净了脸,朱卿卿坐在镜子前面发怔,难道她的一生就要如同这里头的美人们一样度过吗?那个义阳侯,好像已经五十多岁了吧?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捂住肚子呻吟起来,伺候她的丫头们有些发怔,一个道:“多半是假的,见得多了去。”一个说:“还是问问夫人的意思吧,不然出了事咱们都担不起。”
  一个穿绿衣裳的年轻女子走进来看,朱卿卿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牙齿都把嘴唇给咬出血来了,年轻女子一声不响地又退了出去,朱卿卿蜷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有人说了句什么,外间响起一片嬉笑声和椅子拖动声,所有人都走了。
  朱卿卿不敢动弹,她不但让秋夫人看不顺眼了还让蕊夫人也不高兴了,最要命的是违背了梅枝的意愿,稍后回去不知是不是真的要饿肚子。
  忽见之前那个绿衣女子带着一个丫头进来,和颜悦色地道:“卿姑娘好些了么?原本是要给你请大夫的,奈何府里的大夫此刻都在夫人那边伺候,所以要请你见谅了。”
  虽然不知这位夫人又是谁,朱卿卿也是不敢和人家争的,何况她还是装的,忙摆手道:“我不打紧,疼一会儿就好了。”
  绿衣女子笑道:“夫人说了,你既然不舒服,就不必在这里强撑着了,你先回去吧。”
  朱卿卿假惺惺地道:“那怎么可以?我一会儿就好了,正好去夫人们面前伺候呢。”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去吧。”绿衣女子微微不耐,垂眸掸着袖口道,“姑娘回去歇息了,我也好收拾了这里,赶去前头伺候。”
  朱卿卿最不擅长的就是为难人,赶紧起来捂住肚子往外去了,那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跟着她,也不伸手去扶她。朱卿卿不由愤愤,果然惩罚就开始了吗?她正要沿着来路回去,两个丫头就把她给拦住了:“夫人们在前面赏玩,别扰了她们的雅兴。走后头这条路吧。”
  也好,正好到处走走看看地形,说不定可以让她再次相中一棵大树悄悄溜走呢。朱卿卿顺从地跟着她们走,越走越偏僻,越走人越少,她有点害怕了:“这地方少有人来啊。”
  “是啊。平时都没有人走的。”左边的丫头指指前方那汪碧绿的水池,平静地道,“那里死过人,还不止一个,有的人连尸首都没能捞得起来。”
  朱卿卿的掌心沁出汗来,不会吧,朱老五这样起心动意地把她给掳来,就由着她给这群疯女人随随便便淹死了?没这个道理的。最主要的是,她真不想死啊,她还没活够呢,周嘉人都活得好好儿的,她当然有理由活得更好更久啊。
  是的,周嘉人,朱卿卿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要是她和周嘉人从来不认识也就算了,但是周嘉人和她认识了好几年,平时也是姐姐妹妹地叫着,突然就下了黑手要她的命,这人得多坏多扭曲啊。周嘉人要是不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送在周嘉人手里呢,她必须告诉梁凤歌,这个毒女人碰不得。
  朱卿卿一边想,一边尽可能地离那潭绿得吓人的水远一些,嘴里干巴巴地道:“为什么会捞不起来呢?莫非下面是龙王的水晶宫?”又觉得自己这句话不妥,对死者不敬,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再念一声罪过。
  右边的丫头淡淡地道:“说对了,这潭水下头指不定真的是龙王爷的水晶宫,深得很,无论干旱多雨,从来都是这么多水,里头的大鱼有半人长,突然就游出来了,突然就不见了,也许会吃人肉也不一定。”
  三伏的天,朱卿卿觉得背心凉幽幽的,下意识地觉得这俩丫头不对劲。她得找个武器才行,但是义阳侯府里的下人真的太勤快了,把道路两旁打扫得千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朱卿卿把眼睛都瞪疼了才看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忙着把鞋子撇脱了,借着穿鞋的工夫把石头悄悄藏在手里,想着这俩丫头要是害她,她就先把左边这个给敲昏了,再把右边这个给绊倒,把她们给推进湖里去,她一定不会心软的。
  突然扑通一声响,前方水池子里水花溅起老高,朱卿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踮起脚去看,却被人从后头一把捂住口鼻,箍住双臂往后一拉。朱卿卿吓得一颗心都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头往后去撞那人的鼻子,再用力往下一跺,正中那人的脚部,听见那人痛楚地“唔”了一声,立即矮身往下要溜,准备再补上一石头。
  谁知那人疼归疼,手下却是半点都不含糊,将她整个人箍得死死的,任由她怎么踹,怎么蹦,都紧紧将她箍着,朱卿卿又吓又怕还喘不过气来,只能眼巴巴地朝那两个丫头伸出手去,发出“呜呜”的哀求声。那两个丫头却跟没看见她似的,一个先是站在原地凄厉地大喊了一声,另一个接着提起裙子往前跑,边跑边大声道:“有人跳湖啦,有人跳湖啦,救命啊!”
  这是个什么状况?朱卿卿傻眼,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
  是梁凤歌!他终于来了!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朱卿卿手一松,先扔了石头,再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去抠梁凤歌的手臂,该死的梁凤歌,想闷死她啊。
  梁凤歌忙着松了手,把她拉过去面对着他,很不满地道:“你干吗挠我?”
  朱卿卿脸都涨红了,忙着大口喘气,没空理他,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梁凤歌盯着她看了片刻,突地笑了,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傻样儿,窝里横!”不等朱卿卿再发表言论,拦腰将她扛起飞快地跑起来,朱卿卿被他倒挂在肩头上,颠得七荤八素的,奇怪的是她没有第一次被掳时想吐的感觉,反而心情很微妙的愉快飞扬起来。远处传来那两个丫头呼天抢地的哭号声:“卿姑娘,你怎么就想不开啊,你这样如花的年纪,就这样地不爱惜自己……”她觉得是如此的喜剧。
  梁凤歌跑了一段也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拉着朱卿卿往假山石缝里藏,靠在山石上喘气抹汗,刻薄地骂她:“朱卿卿,你属猪的啊?怎么这样沉?人家落难都是吃喝不下睡不着,瘦得人比黄花,你倒好,肥得跟猪一样!你光记着吃了吧?”
  朱卿卿虎口脱险,心情好得不得了,难得地不和粱凤歌一般见识,微笑着偏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看到梁凤歌身上的小厮服饰,莫名其妙地浮起一个念头来,这入怎么穿什么都好看呢?
  梁凤歌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也笑了:“闲来无事,游山玩水,看到这里有个傻瓜特别像你,就好奇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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