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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朱门嫡杀-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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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归是个大家闺秀,虽然满心要为赵和远开脱,但话说到这里,还是接不下去了。

但是,话说到这份上,白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见女儿似是鬼迷心窍一般,口口声声为一个陌生男子帮腔,根本不信母亲的苦劝。她心内顿时失望得无以复加,若不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加上明霜月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骨血,几乎就要心灰意冷地再不理会。

也算白氏素有智谋,见女儿不听劝,便说道:“你不信我劝告也罢了,但眼下发生的事你总该相信吧?堂堂尚书家的小姐出阁,依照旧例,请来的十喜奶奶至少该是夫君官位在六品以上的官家夫人。可你看看你爹给你找了谁来,一个白丁家的媳妇!若非和白家攀着远亲,八辈子也踏不进这府里来!你瞧刚才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由她来给你开脸梳头,岂不是辱没了你么!事出反常即为妖,把这样身份的人弄来参礼必有隐情。”

白氏正心急火燎地同她分析利弊间,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拍得山响,许镯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夫人,奴婢有急事禀报!”

对于许镯,白氏不知不觉间已将她当做了重要心腹看待。听见是她,立即亲自开了门:“什么事?难道是老爷过来了?”她虽然自恃是相府之女,纵然违反了禁令,料来明守靖也必不敢怎么着。但自从数次设法向父母求助、请求他们过来为自己说情,却均是杳无音讯后,她的信心已被消磨了许多。今日如果不是事干明霜月的终身大事,她也不会贸然出来。所以当下见许镯匆匆忙忙地过来,只当是明守靖听到了风声赶过来了。

许镯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但这事儿却比老爷过来了更要紧——”说着,她将手里握着的一个皱巴巴燎焦了半截的纸团递过去,急眉赤眼地说道:“夫人您快看这个,老爷瞒着您、不让您知道小姐出阁果然是有原因的!”

听她说得郑重,白氏也不及细问,接过纸团展开一看,只扫了几眼,顿时面如纸金:“他——他居然知道!他知道了还要将霜月送过去,他好狠的心!”

一旁明霜月也凑过头去看,看到生宣大纸上斗大的“赵家公子受伤不举”几个字后,立时煞白了面孔,难以置信地惊叫起来:“你从哪里拿来的?!快说!是不是你伪造了过来骗我的!”

见她事到如今还向着赵和远,许镯眼中划过一抹不屑,面上却惶恐又气愤地说道:“四小姐可是冤杀奴婢了,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未来姑爷的事来开玩笑。这字纸原是年前被人贴在我们府邸门口的,当时老爷让他们统统寻回来烧了,这张却是没有烧干净,被一个下人家的娃娃不懂事捡去玩,可巧今天奴婢在外头拦着那起黑心婆子不让她们进来时发现了。也算是老天开眼,不让小姐往那火坑里跳。”

证据确凿,明霜月顿时惊得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之前的绮思痴念,此时统统化成恨意与无助。她转头看向白氏,泪流满面地央求道:“母亲,我是死也不嫁那个人的,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见她终于回转过来,白氏舒了一口气,道:“女儿放心,豁出母亲这条命不要,也定要帮你挡了赵家的婚事。”

“可是……可是之前在寺里他已经……而且今日又是出阁之日,赵家的轿子马上就要过来了,这可怎么办呀?”

“哼,他既然不中用,你就当是被个太监伺候着更了次衣。至于花轿——”白氏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家许了你爹什么好处,但赵家儿子这见不得人的丑事既已被人宣扬开去,那正好是天赐给我的一个好把柄,我就算当众退婚也没什么。再说,你外祖可是当朝丞相,贵不可言。有他老人家在,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胆子逼你嫁给一个废人!”

见母亲自信笃定,明霜月心中这才稍稍宁定了些。但转念想到痴心尽许的郎君实际竟是如此,一颗芳心错托他人,她不禁又难受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氏此际已无暇安慰女儿,问了许镯几句外头的情况后,刚要让明霜月随她一起出去,掩起的房门却先一步被人推开了。

此时晨曦照射,逆光之中,只见来人身形虽不高大,容貌亦只是清瘦周正,并不特别出挑,年纪更是已在六十开外,眼角堆满了细密的皱纹。但他缓步行来之际,眼神却教人不敢直对,周身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份气度,是常年把弄权柄,一语定夺旁人生死的人才能拥有的。普天之下,这个年纪,这种气势,也唯有一人而已。

他身后的其他人都因他尊贵的身份而倒拜下去,磕头不止。但看着这个人,白氏却是又惊又喜,喜出望外地说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这名老者,赫然正是昭庆第一权臣,丞相白孟连!

但这令宣长昊如芒在背,时时意欲除之而后快的权臣;百官谈之变色,人人敬畏的重臣,此时看着鬓发纷乱、虽然涂了极厚的珍珠粉也掩不住脸上伤痕、与记忆里高贵美艳的样子大相径庭的白氏,面上的表情,却只是一个寻常父亲的心疼,长叹道:“思兰,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淡淡的一句话,却令向来刚强,连与明守靖反目时也不肯在他面前落泪示弱的白氏泪如雨堕,似乎恍然间,自己又是当年那个身受千娇万宠的闺阁娇女,自有父亲撑起一方苍穹,不必由自己辛苦支撑。

她哽咽着,深深拜了下去:“女儿不孝,连累父亲担心了。”

白孟连扶起叩拜的白氏,不出所料地看到她满面信任庆幸。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淡淡的愧疚感,但想到自己的图谋大计,旋即那分本就淡薄的亲情便又消失了。不待白氏开口,他先说道:“你母亲也来了。”

“什么,母亲也过来了!”白氏急急擦干了眼泪,“她老人家在哪里?”

白孟连却没有回答,只说道:“知道你不便露面,我们今日过来,是代你送霜月出阁的。”

这话像一块坚硬的玄铁当头砸下,瞬间将白氏所有的期待与放松击得粉碎。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颤声问道:“您知道霜月要嫁给赵和远?”

“如无我默许,明守靖怎敢如此行事。”白孟连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回答,随即催促道:“时候不早,你们母女话别既毕,就快让她去梳洗准备吧。”

白氏却是连连摇头:“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母亲呢?母亲也同意吗,她向来最疼爱霜月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后半辈子都葬送了?!”

对于她的激动质问,白孟连分毫不为所动,只淡淡说道:“思兰,你糊涂了。这是你家女儿的婚事,你母亲一个做外祖母的,怎么能插手呢。”

虽然贵为丞相之女,白思兰对于朝堂局势并不感兴趣,亦没有足够的嗅觉。她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将外孙女送去讨好赵家,更不想知道他们借着女儿的幸福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愿意!

但白孟连毕竟是她多年以来的仰慕与倚仗,所以虽然明知父亲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但仍抱着万一的希望说道:“父亲,不管赵家如何,重要的是霜月将来过得如意啊!当年您不也曾默许了我的婚事吗?为何不能将同样的怜惜分给霜月一些呢?”

她原以为提起旧事,父亲态度多少会软化些。不想,听她说起当年的事情,白孟连原本波澜不兴的面上突然涌起一片显而易见的暴怒,高声斥责道:“住口,你竟还有脸提以前的事情!当初若非是木以成舟,我怎么会答应这桩婚事!我精心养育你多年,本来期待你将来也有一番作为,你却偏偏选上了明守靖这种人,教我一番苦心付诸流水!念在你是我亲生女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现在你马上离开,让霜月顺利出阁!”

白氏还是第一次见白孟连对自己的婚事表示不满,不禁又惊又怕。但现下也顾不得细究。她本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见求情不成,跋扈骄横的性子立即显了出来,尖声说道:“父亲,我不懂您的打算!但我绝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会令我蒙羞的废人!霜月今天绝不会出门!我这就去拦花轿,当众和赵家退了这门亲事,看谁敢带走我的女儿!”

说罢,她便高仰起头往外走去。

见她如此,白孟连眼中闪过几分薄怒,刚要发话,却听门外响起一个清泠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咦,夫人怎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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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5 彻底失势

只见来人身着碎花长袄并素色工褶下裙,剪裁合体的衣服将她纤瘦玲珑的身形完全显现出来。她梳了一个偏髻,髻上斜簪一枝缅玉所雕的重瓣牡丹发钗。缕缕垂发编成细辫,又用一根缀满宝石玉石的多宝发带松松归拢系起,看上去清丽而又别致。衬着她秀致端美的容颜,更显得美丽不可方物。她笑吟吟地走过来,看到白氏后面上的欢喜立时转为讶然:“咦,夫人怎在此处?”

白氏看见她后,却是身躯一振,随即怨毒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明华容,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因四妹妹即将出阁,过来与她话别的。”明华容似是没有看到她面上露骨的恨意,径自微笑道:“倒是夫人您怎么会过来呢,昨儿在老夫人面前,老爷才说了您今日不会出席观礼,亦不会来见四妹妹。怎么这就……啊,我知道了,莫非是老爷又改了成命,解了夫人的禁足,让您来送四妹妹出门?当真可喜可贺!”

她的语气一派欣慰,加上满面的笑意,像是真的在为白氏高兴一般。但只有白氏自己知道,那欣快的话语犹如尖针一般,毫不容情地刺进了自己最柔软的要害处,让她疼得眼前发黑,却没有办法还敬。

这时,只听明华容又惊异地说道:“夫人,您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不是心疼四妹妹么?您且放宽了心,赵家的莫夫人当初也曾来过我们家的,您和她聊得还很开心呢。能被您选来参加相看宴,可见定是好的,待四妹妹过门后定是琴瑟和谐,夫妻和睦。想来您只是太担心四妹妹,所以才会难受,而不是出于其他原因,对不对?”

说到“其他原因”这一句时,明华容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让白氏一个人听见。在旁人听来,她只是用安慰的目光看了白氏片刻,然后才问出对不对,并未察觉任何异状。

白氏本就有几分聪明,当下听到明华容低得近乎耳语的问话,身体猛然又是一振,刹那间完全明白过来,难以置信道:“你——难道这一切竟是你干的?!”

明华容微微一笑,目光尽是嘲讽,语气却十分平静:“夫人问的是什么事?”

白氏原本还是半信半疑,但看到她表面关切,实则却是隐含讥讽的微笑后,刹那之间,完全明白过来:一定是这小贱人察觉了自己的用心,所以倒打一钯,把霜月推进了自己给她准备的火坑里!霜月在兰若寺里的那番羞辱遭遇,一定也是这小贱人所为!目的就是迫使霜月不得不嫁给赵和远!

自认为想通了所有关窍的白氏,对明华容的恨意立即又更深了许多。她不及细想明华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立即破口大骂道:“我说是谁,原来竟是你干的好事!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想施毒计迫使霜月嫁给一个废人!”

说着,她扬起手便要过来打人。但明华容岂会让她如愿,侧身一避,立即让到一边,嘴里还惊讶地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老爷给四妹妹寻来的好姻缘,旁人都羡慕得不得了,怎么到夫人口中就变成了我施毒计?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一下没打中,白氏犹不肯罢休,又转身循着明华容的方向追了过去,口中不忘骂骂咧咧:“你只管抵赖,等我将你这小娼妇捉到,几板子下去你自然老老实实地都交待了!”

见她如此不依不饶,明华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次她刻意放缓了动作,眼见白氏再度举起了手,这才敏捷地退到某人的身后。这时,白氏的巴掌已是收之不及,只听一记清脆的声响,她高扬的耳光竟落在了白孟连脸上!虽然打偏了些许,但那长长的指甲却已在他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白印,片刻之后,又渗出了点点血珠。

被殃及池鱼的白孟连伸手在火辣作痛的颈间一拭,面色虽是未变,周身却似瞬间罩上了一股看不见的阴霾,教人没由来地心惊胆战。

“父、父亲……”打量白孟连意态不善,白氏之前的嚣张立即一星不剩,慌乱地说道:“我……女儿不是故意的,是那小娼妇作死,她见女儿要教训她,竟然拿您来当挡箭牌,一切都是她的错!”

此时,躲在白孟连身后的明华容,才“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原来您竟是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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