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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倾世为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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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玉我恨你我恨你!你抢走了我最喜欢的东西。”
  “……”
  那个童年时的声音恍然便在她的身前,她飞快地朝苏黎嫣的方向走去,却感觉身后一紧,是林煜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而她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苏黎嫣从这殿上滚了下去。
  她转头看着林煜,她一直,一直以来她是足够了解他的,可是如今看来,她远远不够知道他!如此深沉的心思,早在玉府之前便计划好了一切,所有的人都被他掌控在了手心,连同她亦是他用来复仇的砝码,多年来的伪装骗过了所有的人。
  真是可笑,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被他玩弄于鼓掌间,整个朔天,都被他操控于此,只待今日,果真是……好心计!
  所有的阴谋也在这一天戛然而止,迎来它新的纪元。
  朔天建兴七月三十日,大乱,圣太子自裁于上和殿,年二十四。
  ·
  经过两次宫变,林煜恢复本名“独孤翎”座上了龙椅,是为翎帝,建元德明,即日起为德明元年。
  这一梦好长。
  玉曦隐隐约约看见幼时她同义兄一同偷跑出府,带她骑马,在白玉沟里不惜忍受那冰水浸骨,只为摘取一朵水色玉兰送给她,他为他编织绚丽的花环,告诉她,阿玉,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她还记得院中有棵长得极大的玉兰树,每年初春便会有那些纯白的花朵挂满树梢,她在上面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每到夜里便会出来看上几番才能入眠。
  还有她的姐姐玉曲嫣,最爱欺负她,记得有一次她撞破了她的鸟笼,里面的鸟儿全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她为此被玉曲嫣为难了好一阵。
  不过总算是好的,家人都还在,热热闹闹再多委屈也都熬过去了,父亲最是疼爱她了,那时候她粉粉地一团,父亲将她抱在怀中,一声声叫着她阿玉,一家人围在一起,好不团圆。
  只要有他们在,比什么都好。
  可是再美的回忆,也都只是往昔,正因为是梦,所以才会美的这般不真实。
  今年的冬季不似往昔那般柔和,寒风夹着碎雪,打在人脸上硬生生地疼,那御花园中尚是枯树的枝丫也似承不住这寒风,“啪”的一声便折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朝之息(二)

  朝凤宫中,几株玉兰已经变成了光丫丫的一片,玉兰树下,一台月牙香几上,摆着一个不大的火灶,而上面正架着一个紫砂壶,腾腾地冒着热气。
  玉曦披着一身白色的狐裘披风,将那紫砂壶中的茶水缓缓倒入杯中,说道:“一入冬便是这样,花树都死了,孤零零的几株在那里。”
  站在一旁的黛儿搓了搓手,朝手心里吹着热气,唔了声,说道:“四季变幻,不都如此?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是吗?”玉曦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说道:“现今也只有你留在我身边了。”
  玉曦微微低垂着眼,细密的碎雪落在她长长的眼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便入了神。
  连她自己自己都已经记不得如今在这天阙中已经待了多少年了,当年那场宫变,死的死,走的走,到如今她便像是那动静孤零零的枯树伫立在那里,动不了也逃不掉。
  独孤烨被逼自尽,江临墨被捕,夙夜失踪,她的亲姐姐亦是坠楼身亡,唯有她,依旧是留在了这里。
  而夙夜,自那场变乱后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留在她身边这么久,是唯一一个从未骗过她的人,到如今,也是离去了吧。
  恍然想起那日的变乱,依旧像是昨日一般,江临墨被捕后,她曾偷偷去过关押他的大牢,不为别的,那日混乱中江临墨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若想恢复记忆,牢中寻我。
  她去了那个牢中,里面杂草丛生,像是用过刑,江临墨发髻披散,白色的亵衣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那时的她竟觉得心里有片刻的快意,没想到他亦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得了狱卒的应允,她缓缓走进关押他的牢中,他的嘴角依旧是挂着那般不羁的表情,他没有跟她有多余的语言,他知道她心里定是恨他的,于是他说:“若你能将我带出这里,我自能交出恢复你记忆的东西。”
  玉曦却是冷然一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侯爷能逃到哪里去?”
  江临墨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自然有我的去处,你可答应?况且我知道如今只有你能帮我。”
  他这么说道,让玉曦觉得心里一阵厌恶,那个雷雨之夜的种种都像是一根针一般扎在她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可她又能如何,自己如今失去了这么多,林煜即位,她又能如何,为何不能还留着往昔那些记忆,至少那些回忆能让她在这深宫中不那么寂寥。
  她终归是答应了他,买通了各路偷偷将他送出了宫,这一路有惊无险,江临墨没有食言,他告诉她,早在她失忆之时他便猜到了玉曦所失忆的原因,那正是大堇国秘传的药物“忧杀”,而恰巧他与大堇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想要那道解药并不难,凡事都要为自己准备退步。
  直到林煜正式登基那日,举国大庆,他将她带到上和殿之上,当着众臣的面紧紧握住她的手,昭告全天下,他要立她为后,同他一起眺望这无尽山河。
  可是却被她硬生生的拒绝了下来。
  玉曦终于明白,当年的自己为何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她、伤她之时,却依旧能在他一个眼神下便暴露了所有的不舍和情绪,即便跨过了这么多坎,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如今恢复记忆的自己才终于能明白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那些记忆是真实的,并非像曾经一般盲目存在于自己的念想中。
  只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为玉家伸冤,却不知那亲情纠葛之间是何等一种感受。
  因为幼时的记忆太过美好,和那些痛苦的回忆交织起来,无时无刻不像把冰刀一般刺在自己心头,等心热了,刀融化了,才发现那种痛是没有痕迹的,却能没日没夜的折磨着她,让她痛苦欲生。
  所以她不能答应他,不能陪他眺望这万里河山,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往昔那些甜蜜的或是痛苦的都不过是泡影,她终究是不能忘却的。
  听了玉曦的话,黛儿知道她定是又在想往些年的事了,自从当今独孤翎即位后,将这天下整治的井井有条,获了不少佳话,不少大臣都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推到他身边,却被他一一拒绝。
  “小姐,何不往前看,再如何日子都是要过着走的,况且如今皇上对您……”
  黛儿觑了觑玉曦的脸色,知道她自从独孤翎登基后便再也没笑过,所以刚一提到她,黛儿便很聪明的住了嘴。
  “这是第几年了?”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
  “是第二年了。”
  玉曦“嗯”的一声,继又说道:“该是要到了家父祭日了,明日我就请求皇上放我出宫几日,也该去看看了。”
  黛儿正想说话,却见远处远处的枯枝旁,竟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他的身形修长,眉眼清冷,可是褪去了那一身白衣,总让她觉得有些陌生,这般模样曾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如今见了却是无言。
  他的身边站着宫里的老人常喜,佝偻着腰随着林煜一同朝她的方向走来,林煜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玉曦也不抬头看他,离了座敛裙跪在雪地上,“臣妾参加皇上,不知皇上今日来宫中可有要事?”
  林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天生便是个王者,她单薄的身影映在他的眼中,他感觉心口处像是少了个什么东西一般,空落落的一片,这两年来她从来便是这般疏远他,他想封她为后,可是却被她极力阻止了下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许她一个熹妃的名号。
  熹妃,曦妃。
  不管是什么名号,总归是虚的,只要她在比什么都好。
  “朕听说你想出宫?”林煜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为她紧了紧那系在脖子上狐裘披风,才拉过她的手,为她挡过那些风雪。
  玉曦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手中抽离出来,说道:“家父的祭日快到了,我想回帝都旧宅子里去看看,希望皇上能恩准。”
  林煜的脸色有些难看,然而却仍旧保持着那般淡然的模样,他抬手挥退了一旁的常喜和黛儿,说道:“祭拜?到哪里不能祭拜,况且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朕记得阿玉你为女官之时也未有曾回去过,如今怎么有个这个念头?”
  玉曦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便是不应允她出宫,去年之时她便曾要求过,却也被他草草应付了过去,今年竟拿这理由来搪塞他,只怕他还不知自己早已恢复记忆之事,自己亦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皇上难道忘了吗?当年为女官之时忙于国事闲不下心来,如今沾了皇上的光,闲了下来自也要寻个事来做。”她淡淡地说道,微微弯腰将那紫砂壶中茶水缓缓倒入另一个杯中,然后递到林煜的身前。
  林煜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他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扫雪煮茶,若是能煮酒的话自也能应这景了。”
  说完,又道:“今年便在这宫中祭拜吧,朕想将军地下有知也该知道你的心意了,朕过几日陪你一起,可好?”
  横竖她是不能出这个宫,玉曦心里不禁有些怅然和气恼,不禁想到他那日曾在上和殿说过的话,是玉渊将他救了他的命,若非自己的父亲他如今又岂能这般站在自己身前,可是为了自己的大计却不得不牺牲掉玉家,如今更是提也不提。
  何其心狠。
  所以很多时候玉曦看不清,看不清他对自己的情意,虚情假意,虚以委蛇,从来都是他最擅长的。
  想到这里,玉曦忍不住微微抬首,将那眼底的莹光生生逼了回去,这片银装素裹的雪地,被狐裘衣包裹着的身子暖意融融,唯有人心,冰彻胜雪。
  “皇上是打算一辈子都将臣妾留在这深宫之中吗?”她突然转身,看向林煜,那双眸中幽深,像是要看到他心底里去。
  他皱了皱眉,手上的茶盏险些打翻,白如古玉的脸上有片刻的波澜,她是在怨他?
  “留在这宫中陪朕有什么不好,如今的我们已非往时,朕当年筹谋了这么多年,除了拿回这原本属于朕的皇位,还有便是为了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朕?”
  是了,这句话他同她说了很多遍,当年的他们两小无猜,心生暧昧,因为身份的原因而不能在一起,然而如今再没有什么能禁锢他们的时候,却恍然回首,她不再是曾经的他,他亦不再是。
  “皇上根本不明白,臣妾要的是什么。”她轻声一笑,带着些许的苦涩。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疼惜,却依旧是站在那里,半分也不靠近,他急迫地说道:“你要什么?朕拥有这个天下,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两朝之息(三)

  “如果臣妾要自由呢?”她面颊上带着浮艳的笑容,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宛如坚冰相触,她看了看林煜沉默的脸,她说道:“臣妾知道皇上定然是不会应允的,如今的皇上不再是幼时那个温润俊朗的少年,也不再是当初城府极深的谋士,皇上是一个国家的君王,心怀天下,不该有任何羁绊。”
  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初心,如今有了天下,他不能再失去她。
  火灶中的红碳被火烧的“噼里”作响,偶尔扬起一星半点的火光,在这空寂的宫苑中清晰可闻,林煜久久执着手中的茶盏,如今的茶盏中的茶水已经冷却,便如他的心一般,他紧攥着茶盏,冷冷说道:“这些年,你一直在逃避朕,如此想要出宫,可是想要见谁?”
  他竟会如此想,玉曦觉得心骤然冷了下去,正想说话,却见那一直守在宫门外的常喜正不停地朝这里张望着,急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林煜亦是察觉到了,于是冷声说道:“进来吧。”
  得了应允,常喜来搭着拂尘朝这边走来,方一走进,便躬身说道:“皇上,是太尉大人,据说是为……”
  说完,又觑了觑一旁玉曦的脸色,没再说话。
  话不用说的太满,点到即止,况且如今的情况并不适合说这些,而现今两人心里都是心知肚明,近日各个大臣都在朝堂说立后和选秀之事,前些日子虽一一推了回去,然而到如今后位一直悬空,后宫空寂,自他登基以来,也只有玉曦一个妃子,朝中太多异议,难免被人说是妖女祸国。
  “你暂且先退下吧,我还有话同熹妃说。”林煜皱了皱眉,摆摆手道。
  常喜得了令,便也插着袖子退了下去,他转头看了看玉曦,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那几案前,伸手挑了挑火灶,滟滟如血的火光映上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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