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物记-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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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命运终究因为相遇而发生了改变。安然的记忆中出现了我的样子。那是第一日我从人群中冲上去，抱住她的画面。然后是我们在湖边再次相遇的画面。一起除魔，一起从安倍家逃出去在大街上乱逛，一起喝酒，一起欢笑。
所有的记忆中都有我的影子，顿时眼泪忍不住的从我的眼中流了出来。原来，这一切对于安然来说，都是重要的记忆吗？
最后一个画面，是我离开前，安然送别我的时候。依然是那片湖，在我离开后，安然其实一直待了很久，鬼柳不知从哪里出现，安静的坐在安然旁边，一声不吭的拿起旁边没有喝完的酒一饮而尽。从来不喝酒的鬼柳第一次喝下那么多，竟是连脸色都没有变。
“告别了吗？”鬼柳问道。
“嗯，”安然回答，语气中带着平静，“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昌芥了吧，再也没有机会了”
“安然”鬼柳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鬼柳知道，三天后，安然就真的要和这个世界告别。已经到时候了，从一年前，安然在除妖时就开始失去意识，力量一天比一天的强大，这一切都是魔君即将觉醒的前兆。安倍家族已经做好了一切措施，打开通往那片黑暗的大门。然后安然便要结束一切。
所以安然才请求将昌芥派出去，离开的越远越好。她不愿意让昌芥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种悲痛，哪怕只是晚一些知道，也是好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鬼柳问，“那个小子的话，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带你走。”
“可这又有什么用？”安然反问，抚着自己的胸膛道，“这个身体的极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果现在离开了，那么魔君在不久后便要觉醒，那么这个世界也许会毁灭吧？身为晴明的后人，我还是有这样的觉悟，不能让安倍家千年的基业毁在我这一代。”
“安然，”鬼柳忽然很想抱住这个孩子，抱住这个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表妹，明明只是二十多岁的孩子，却要承担起这样大的责任，这是世界实在是太残忍。
“呐，鬼柳，”安然忽然轻轻搂住了鬼柳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笑容道，“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要再为我难过，这一切都是命运，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怪其他任何人。虽然带着这样的命运出生，但是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是不幸的，在十三岁时得知了自己的将来，所以懂得更加珍惜这一切。我从来没有憎恨过这个世界，相反，我深爱着，因为这里有我所珍惜的人。所以即使不在了，你们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忽然记忆戛然而止，一片黑暗，黑暗中却传来了安然的声音，这是安然心中的声音吗？这是安然最后的记忆碎片吗？
只是昌芥，记忆的声音中出现了我的名字。那个时候与他的相遇只是意外而已，对他说的那番话也只是一时兴起。青春期的叛逆，从家中逃出去，在逃脱那群老头子之前的小小插曲。早就已经忘记，然后他却用了八年的时间重新找到了我。
八年，他经历了什么，才从这个社会的最底层爬到了今天的地位，以佐藤家继承人的身份站在我的面前。发誓要守护我一辈子，但却从来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慎言慎行的默默守护在我的旁边。
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似乎只要能在我的身边就可以。这样的男人，实在有些异常。可是就是明明知道异常，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感到格外的安心。
与他度过的时光从来都是那么的惬意，只要能看到他出现在视野里面，心中就会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和安全。这就是爱吗？我早在无意之间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
可是，我却知道，我永远无法将这份感情说出口，因为在我觉察时，我能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要去那片黑暗中，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又何必再将他牵扯进来呢。
就这样告别了，昌芥。即使我心中是怎样的不舍得。曾经我以为，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可以坦然的与这个世界离别，但是因为有你的忽然出现，我的心中竟重新有了不舍。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有你在这里，而我却将永远无法再与你相见。
我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有你的世界。都怪你，昌芥。
“昌芥”护之忽然大喊起来，“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跌坐在地上，眼泪无法忍住，犹如泉水般不停的涌出来，从来没有过的失礼，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制止。
安然，这就是安然真正的心意吗？如果我能早一些察觉的话是啊，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安然就不会那么的伤心。如果我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
安然，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你。
☆、第两百二十五章 昌芥与安然的故事（十一）
因为这一把剑，我终于得知了安然的去处，也终于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去那片明暗交接的地方，把安然接回来。
之后的一年，我基本没有离开过安倍家，一方面夺取家族中长老的信任，另一方面则是想尽办法收集所有关于那个明暗之地的资料。
鬼柳在快要年末的时候回去了，似乎是他的父亲催他回去完婚。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鬼柳其实是有婚约在身，结婚的对象同样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而鬼柳在这之前基本没有见过那个人。而且鬼柳心中其实一直有喜欢的人，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什么法术都没有的普通女孩。但这就是所谓的政治婚约，不是建立在情感上，只是利益的交换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力的事情，也许这婚姻对于鬼柳来说，就是他无法挣扎的命运。
因为他是琎芫家族的少主，他所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幸福，还有整个家族的兴旺。我想，鬼柳和安然其实是一样的人，个人的得失于他们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因为身处高位就必须承担起那样的责任。
所以我的计划绝对不能让鬼柳知道，他必然不会同意我的想法，相反一定会用尽办法阻止。所以这个时候他能离开，对于我来说，实在是老天相助。否则与鬼柳同手，胜负实在是难定。
在偷看完所有安倍家族收藏的资料后，我却发现，没有一本有记载，该如何打开去往那个世界的大门。安然到底是怎么去的那个地方？这个秘密似乎只有安倍家的族长知道，口耳相传甚至都不记载在书上。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由我来做安倍家的家主好了。只要到了那个位置，就能知道去往那个世界的办法了吧？只要再也没有合适的血统继承人，那么就只能选择最强的外支家族的人来做家主吧。而除了嫡系的那些人外，整个阴阳界，最强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如果有比我强大的。那么只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
为了接回安然，要我再次不择手段。也无所谓。我只要找回安然，其他的所有便都和我没有关系。为了这个计划，我开始一步一步的策划，我知道，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顷刻间毁灭安倍家族。那么就需要更多的支持。
在这片土地上。唯一能与安倍家族抗衡的便是那些法力高强的远古传说中就一直存在的大妖怪们。而唤醒这些妖怪的就快办法，就是百鬼夜行。消失了几百年的妖怪大集会，我要用人的力量将他们重新召唤。
我知道，百鬼夜行也许将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大灾难。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坐上家主之位，只要能得到就会安然的办法，这个世界全部毁灭了都没有关系。
那一夜。我献上血祭，凝聚起大地之气，召唤百鬼。刹那间，百鬼出现，到处都是一片哭喊。惊呼。安倍家族的阴阳师们为了保护那些居民，一个一个的倒下。我自然也在除魔的队伍中，但是又有谁能想到，这百鬼本就是我召集而来。
当所有派出的阴阳师，几乎已经全灭的时候。我回到了安倍家，要求家主。安然的父亲将继承人的位置给我，这样我就能以安倍家的名义号召世界各地的阴阳师一起来对付这百年一遇的百鬼夜行。
我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得到我想要的位置。这个时候，安然的父亲想的一定是如何保护住护之这唯一的血脉，对于我这样的外人，只要能击退百鬼，不管怎么样都可以的吧。然而，想不到的却是，那个男人坚决了我的请求。他说，继承人只能是安倍家族中血统最纯正的人，即使是危机关头，也不能放弃安倍家的高贵。
想不到，我用尽心机走到最后一步，却输在了这个男人所谓的面子上。一时间大脑像是不能思考，无法抑制的愤怒。怎么可以就这样失败，明明马上就能得到，怎么可以在此止步。安然还等着我，安然还在那个黑暗寒冷的地方等着我。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人而放弃。
安然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父亲才会不得不坠入那个地方的吧。如果不是这样呆板固执，坚守着什么阴阳师责任和高贵的父亲，安然一定不会那么轻易便接受命运的安排。是这个人，他才是害死安然的凶手。
所有伤害安然的人，都由我来为她铲除。
当我再次回复理智的时候，白寒已经斩下了他的头颅。我杀了安倍家主，我杀了安然的父亲。一时间，震惊和恐惧席卷全身。我竟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任由尸体喷涌的血染满了全身。
“昌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安静，忽然出现的人，居然是鬼柳。被他看见了吗？被他知道了吗？
“你居然杀了家主！昌芥，你疯了吗？”鬼柳同样的震惊。
“是又怎么样？”我缓缓站起来，语气平静道。既然已经做了，又有什么好解释的。鬼柳一定是回来阻止我的吧？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再阻止我。即使是我唯一的挚友，也绝对不可以阻止我。
“一切都是你做的吧？”鬼柳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外面的百鬼夜行也都是你做的吧？”
我点点头，举起了手中的白寒，对着鬼柳道，“他该死，所有伤害安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是的！”鬼柳忽然神情激动道，吼道，“安然是自愿坠入的。打开明暗之地大门的，只有晴明的继承人自己而已。”
晴明的继承人自己？像是晴天霹雳，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冥河之上本是不存在的空间，晴明将灵魂与魔君捆绑后，与暗世界的异族签下了契约。晴明用最后的法力制造了那个世界，然而交由他们守护。除非直到世界终结，或是魔君的灵魂最终燃尽，那个空间才会自己消失，契约也才完成。”鬼柳终于将全部的秘密都说了出来，“那个空间本是就是晴明灵魂的一部分，所以才能将继承者一次又一次的引导至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所吞噬的不仅仅只是继承者的身体和灵魂，千百次的轮回同样在一点一点燃烧着晴明与魔君的灵魂。直到最后，就算是不死不灭的魔君也终会有彻底消失的一天。这便是安倍家守护的真正秘密。这就是晴明的后人一直在遵守的义务。这不是无意义的自我牺牲，而是一个将要历经千年，甚至万年的终极计划。”
原来是这样顿时，我明白所有安倍家族的异常原因，正是每次的轮回都会消耗灵魂的力量，所以每个晴明的继承人，都要在活着的时候尽所有可能的释放激发魔君的力量，所以每一个继承人最终都会自愿坠入那个世界。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消灭魔君。
晴明，才是安倍家最精明，和看得最深远的计划者。安倍家族有这样的祖先，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可即时如此，也改变不了我要救安然的决心。不是无意义的牺牲又怎么样，安然终极是去了那个地方，什么宿命，什么责任，都与我无关。我从来不是一个能担负大任的人，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什么是责任。我所得到的一切，是因为安然。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安然。
只要能接回安然，其他都与我无关。
“只要是存在的空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强行打开吧！”我说道，“我将用整个大地做符咒，用这片大地上所有人的生命做力量，一定可以打开通道。献上整个安倍家族，这样的力量应该足够了吧！”
“你疯了吧！”鬼柳道，然后眼中的光忽然一变，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凛冽，充满了杀气，鬼柳掏出了佩剑，对着我一字一顿道，“那么我一定会阻止你，即使是用上生命！”
如果那场战斗有见证者的话，一定是用尽世间所有的文字也无法记载下那样的激烈。鬼柳召唤出所有的式神，而我则用上了毕生所会的所有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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