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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赘婿-第4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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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道理,拳法武艺这些,一来求天赋,二来要能吃饱饭。军队之中,哪怕有教无类,能够学拳出师的也是少数。这倒也罢了,最大的问题是,教不好,教不到位,对方学了反而伤及身体。

这事情一如速成的弊端,即便是“破六道”这类的高深内功,仍旧会给人留下暗伤。如果要缓解这点,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有武艺更高强的人替对方推宫过穴,按摩身体,到头来,养成一个小高手的代价反倒需要一个大高手去照顾,委实得不偿失。

而即便是真正学成高深武艺的,人不算多,往往饭量又大。如果有这样的一支军队,他们武艺高强又善于配合,首先就会把国家吃穷掉。

至于简化招式,战阵之上的千锤百炼下来,军队当中的训练方法本就是极其简化的杀人术。一把刀反反复复的几招,取的原本就是最简单清楚的要害,按照兵书的要求,兵丁每天练习简单的劈砍戳刺成百上千次,要说简化,周侗实在也没什么可简化的了。

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周侗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是空谈。他作为武者,对自己身体的掌握已经登峰造极,但若是要作为将领,其实还比不上那些武艺不高的小将军。最终周侗将他的一些思考记录下来,后来这些手稿也被存放在御拳馆当中,能够看到的人不多。

而在眼前,这五到七人的阵型却跟他以前设计的、用于战场的小阵型颇有些类似——其中的变化固然有许多,但配合之间的几种步法、走位,进趋与后退的诀窍,却显然有着他当初设想的痕迹。

当初周侗的设想,是安排一种阵型,使士兵在战场上被分割包围后能够各自为战,一小拨一小拨的奋战求生。以他的武学修为,几个人之间的配合想得颇为精彩,若是彼此之间操练得当、配合默契,格挡、杀人、格挡、杀人的节奏起来,几个人便能很好地应对源源不断的敌人。但这毕竟也是空想了,军队之中每天的训练自然是以整支军队来进行的,哪里能整天练习几个人的配合。即便练习了,战场之上一被冲散,聚集起来也都是陌生人,这类彼此之间职司配合明确的阵型,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然而眼前的这些人,显然是取了他阵型中的进退步法,乍看起来虽然每人的武器都不同,阵型也有些乱,但在其中陷阱处处。走在最前方、看似散漫的那人一旦受到攻击,立刻就会退回。随后盾牌挡架,大刀挥砍,长枪封中后路,手弩威慑加上渔网作势抛洒,哪怕是一流高手猝然间也要吃亏,随意看了几次交手,便有两名绿林武者在这样进退两难之间被打翻在地。战场上没用的阵势在此时却成了小规模作战的利器了。

周侗原本倒是没有设计这么多武器的配合,这时候一边看,他也一边在心中再度推敲。如此还没到严家庄,主仆两人倒是陡然发现了要找的目标,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武者,配合着一小队搜捕者从长街那头走来,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随后对那户人家说要进去搜寻一下,对方也就将门口让开了。

周侗与福禄看得奇怪,这严涣之所以能在绿林中赚下名声,便是因为他的豪爽与义气,眼下绿林大会开成这样,他居然跟官府合作了?虽然周侗的立场向来是站在官府一边的,这时候也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今天之后,严家庄还在不在江湖上立足了?

在暗中瞧了片刻,周侗自街道上走出来,沉声喊了一句:“严涣。”对方几人正从那院子里出来,严涣身体一震,朝这边望过来,一时之间,瞪着眼睛,手竟然有些哆嗦。倒是跟在他旁边的搜捕者,第一时间摆开了阵型,看来隐约像小队领头的那人正要喊“拿下”,却听严涣说道:“师、师父!”

“你……”

“啊——”

下一刻,只见严涣猛地一咬牙,陡然发难,朝着那领头之人劈出一掌,对方却也在这一瞬间有了反应,举手一挡,被打得退了两步,其余人正要朝严涣出手,那领头汉子喝道:“退!不要打!是‘铁臂膀’周侗!”

这名字一出,举着刀枪的众人齐齐望向这边,都下意识地退了一两步,却是下意识地组成了一个小阵。严涣看着他们,朝旁边走出几步,又朝着周侗这边前行过来,四十多岁的江湖汉子,眼中竟然有了泪光:“师、师父……弟子有罪。”说着,便在长街上跪了下来,头磕到地上,久久的不起来。

周侗皱起眉头,他根本没弄清楚这一幕到底是为什么,只得走过两步,抬手将严涣扶起来:“不必如此,你我虽以师徒相称,可我实在没教过你什么……这是怎么了。”

“他们……”严涣朝后方指了指,咬牙切齿,“他们……抓了我一家三十九口,威胁我将这绿林大会设成死局,我……我的大儿子,已经被他们杀了……师父。”

周侗沉默下来,他能看得出来,严涣眼中的泪水,并非是为着儿子的死,而是对于出卖了这么多人的内疚。过得片刻,却听得那边的领头汉子首先说话:“周前辈,我家主人曾说起过你,你不会也是为了与这些人‘聚义’而来吧?”

对方的言语铿锵有力,显然没有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产生半点内疚的情绪。周侗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你家主人,可是宁立恒?”

“便是那人!”严涣一字一顿,眼眶血红,这句话说完,陡然退了一步,“恩师,我一家上下三十九口,犹在那魔头手中。严涣为人所挟,踏错这步,再难容身天地之间,就此先走一步了!”他这句话说完,挥掌便朝自己头顶拍去。才挥到半空,福禄跨出一步,挥手切在他的手臂上,散了他的力道,随后抓住了他的手。

周侗目光严肃,扫过他一眼:“男儿顶天立地,勿要效仿这等女儿姿态。我与宁立恒有过一面之缘,走吧,去见见他。”言语之中,却听不出多少喜怒来。

那边领头的汉子拱了拱手,领着众人朝县城东北方过去,前行之中,又看见一拨人抓了两名绿林人。其中一人被拖在渔网里,让棍子打得嗷嗷叫,口中已经开始求饶。周侗看见这一幕,皱着眉,微微偏了偏头。

一路前行之中,周侗也从严涣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晚上的经过。实际上倒也简单,这绿林英雄大会便是在县城中央的客栈中开的,对方拿了严涣的家人,在会场之中准备好了火油,埋好了火药,大会开到一半的时候,那魔头出现,与众人打了个照面,然后他们围住会场点了火。这些绿林人知道情况的千钧一发,有些人拼死往外冲,大半的人都被炸死和烧死了,此时搜捕的,不过是跑出来的一小部分。

严涣说到这里,眼眶血红。周侗则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过得片刻,他朝着前方那领头汉子开口道:“你叫田东汉吧,如果我没记错,在泰山脚下见过你一次。”[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那汉子有些讶异地回过头来,随后才拱手,点了点头:“五年前曾远远见过前辈一面,想不到前辈还记得。”

“你师父带你出来见的世面,他说你承了他的衣钵,只可惜太过忠厚,怕是会吃亏。给人当护院,反倒打伤了那地主公子……你师父三年前过世,我当时便想到他有你这样一个弟子。”周侗说道,“你是为什么给宁毅做事的?”

那田东汉想了片刻,一面走,一面沉声道:“去年饥荒,家里没钱买粮,俺家……老娘生了病,后来饿死了,女人也死了,俺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卖艺乞讨进京,遇上宁家官人在施粥,又挑护院,就去了。”

周侗点了点头,过得片刻,又道:“怎么杀了他儿子?”

田东汉走在前方,偏了偏头:“多的不知道,我去年到宁家,家中主人为了赈灾一直奔走,得罪了人,几个月里,上门刺杀的一共来了十三拨。半月前我家主人迎娶两位姑娘,他们又杀上门来闹了一场,他家儿子杀了一名护院,一名丫鬟,逃走以后,说是替天行道,这姓严的还庆祝了一番。我家主人过来,要逼他就范,也不想他拿儿子的性命来讨价还价,便先当着他的面将他儿子人头砍了,再用他全家性命来威胁他。”

田东汉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也知道这样有些不该,但想来……也没有其它办法。”

严涣握紧拳头,浑身发抖,几乎便要冲上去。周侗则只是跟着,不再说话。

第五二一章 吃面、玩笑

夜色里,远远传来的仍是兵戈之声。周侗、福禄在田东汉、严涣等人的带领下渐至县城东北,便见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周围大车、囚车围了一圈,营地之中负责守卫的半是官兵,半是竹记的护卫、私勇。

远远看去,也已经抓了不少的绿林人在囚车之中,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有的还被拳打脚踢,景状看来颇为凄凉。这些人落至如此田地,有不少便是因为严涣的出卖,他见了周侗之后,心绪便已大变,此时见这景象,更是心潮翻涌沸腾,气血上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羞愧,也有愤怒。

事实上严涣与周侗之间真正的艺业传授倒是没有多少,只是这么些年来,严涣以周侗弟子自居,即便闯下声名后,这也是他最为自豪之事。他之前全家被俘,长子被杀,自觉毫无办法,只好妥协。待见到周侗后,竟就能将一切置之度外,也只能说是周侗平日行侠仗义、刚直不阿的印象令他敬仰至此。

一如北面粮荒时的许多山匪般,他们平日里或者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待到周侗打上来,竟觉得被劫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怼。除了他们打不过周侗之外,也确实有发自内心的崇敬在。

周侗出现的事情早有人过来报告,进入营地,便有一名持枪的年轻高手过来迎接,目光之中,颇为好奇。周侗见他行走间的架势,也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这便是一直跟在宁毅身边的祝彪了。他的武艺高强,年轻一辈中,仅是稍逊陈凡、西瓜、岳飞等人。前一次在山东,周侗与宁毅、红提会面后便飘然远逝,祝彪等人赶过去时未曾见到,一直让他觉得颇为遗憾。

宁毅正在营地中的一个小木棚里就着火光写东西,周围绿林人的惨叫也好、斥骂也罢,又或是哭泣扰攘,都没有影响他太多。待到周侗等人走近时,他才将手中的毛笔搁下,起身朝这边过来。

“周前辈、福禄兄。真巧,又见面了。”面前穿一身青衣的年轻书生微笑着拱了拱手,“山东一别数月,想不到能在此地再与两位见面。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哪。”

周围骂声传来,是旁边被关在囚车中的一些绿林人,也有些人认出了周侗,正在喊着些什么,该是希望周侗能替他们出头的话语。严涣紧握双拳,血红的双眼盯着宁毅,看起来就要往宁毅那边扑过去。周侗目光盯着宁毅好一阵,扫视了周围,便也拱了拱手。

“老夫此次,本是专为今夜之事过来的,倒也算不得巧。”

“周前辈真直接。”宁毅笑起来。

周侗此时还在看着周围的状况,那些囚车之中,几名甚至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一方宿老,此时也被打得鼻青脸肿,断手断脚,凄楚难言。这些人与周侗并无深交,却多半认识,有人还在囚车中硬气地大喊:“周侗,你不必为我等求情,只需杀了这魔头……”

周侗目光复杂,微微叹了口气。旁边严涣沉声道:“宁毅,有我恩师在此,你还不悔悟。”

“我与周前辈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夜风呼啸,火光摇动,混合在血腥气中的,还有不远处营地之中几个宵夜大锅正在煮面时的香气。气氛一时间变得僵硬起来,不少人都心头惴惴地望着这对峙的局面。一方是占了朝廷大势的“心魔”,另一方是绿林间几乎公认的天下第一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双方是否就会猝然发难,但无论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将双方视为了同一高度上的存在,能够这样与周侗对峙,心魔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魔头了。

片刻之后,周侗开口说了话。

“过去的半年时间,宁公子为南北赈灾尽心筹划,引粮食入受灾之地,活人无数、万家生佛……此事,周某代南北的百姓谢过了。”

老人说到这里,重重地拱了拱手。他这话前半段像是对周围的众人在说,令得严涣等人都为之错愕。他们与周侗相处不久,眼见着老人目光淡然,也不知他是在说反话还是在拍马屁——在他们心中,自然是存着这类想法与侥幸的。

待到周侗说完,宁毅便也拱手道:“周前辈在北面的行事,晚辈也听说了,颇为令人敬佩。”

“老夫之力,终究有限……”不愿意多谈此事,周侗只是简单地说了这句,他目光扫过旁边的那些人,话语却低了下来,令得接下来的声音只响在周围丈余,并不传开。

“立恒为赈灾奔忙,到头来却被无知无识之人误解,此事任谁都难免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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