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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赘婿-第4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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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书,包含四书五经,乃是秦嗣源的手抄本,手抄之后,又在旁边写上自己的许多理解。宁毅拿了一本随意翻看,秦嗣源本已至宠辱不惊的涵养,但给众人看这些东西,表情中却微微有些得意。尧祖年等人看得恭敬,片刻便皱起了眉头,露出了重视的表情,宁毅则翻看得随意,他对于这些不是看不懂,但他的心中有多了一千年儒家传承的隐性影响,书中一切看来,便都是些简单的、不言而喻的儒家道理了。

秦嗣源躺在椅子上,缓缓地开了口:“这一些东西,是我致仕在家时开始动笔的,与康明允等人一同商量过,后来也有数度修改。复起之后,修改和注解做得断断续续,但修整反而是最大的。这样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倒还是第一次。”

他闭着眼睛,双手交叠在胸前,手指轻轻拍打:“老夫这一生,先以儒生立名,后来做过很多的事情,是难合儒生之道的。为官之后,我的路不如李相那般走得刚正,若客观而论,为求事情有个好结果,我是有些……用谋过甚的,好在老夫一直还保持了一点文名,最终没有因此被抨击太过。但这些年读着这些儒家之学,却又剑走偏锋下来,我的心中也始终有一个疑虑,或是说……期待:若是这世事刚正,我又何苦那样的去用谋……”

“这些年来,老夫读书,与年公、还有其它一些大儒也有过许多次闲聊,在这期间立恒自称并非儒家,在一些道理上,却是最浅显的。记得立恒与我曾经谈起,历朝历代,每至倾覆,便常有奸人作乱祸国,汉有董卓、唐有安禄山、晋有贾南风、割让燕云十六州,有石敬瑭,这些人被钉在史书上,日日受人唾骂,可董卓若遇汉武,还会有三国之乱吗?安禄山若逢李世民,尚能有马嵬坡之变否,贾南风遇司马懿,八王又何敢作乱?如此种种,时人皆以为是奸人误国,实际上……如同此次粮荒,若非是种种蟊虫,弱到了一定程度,将一个国家蛀空了,外人又岂敢觊觎,这片江山!”

“此次粮荒,为了减轻朝堂之上的压力,老夫饮鸩止渴,曾怂恿一些商户,暗中操纵言论,上书为商家游说。立恒曾经与我说过商事,若是商道大兴,如今这武朝,又如何抑制地唯利是图风气的扩张。此次我在背后的推动,是好是坏,我都难以释然,然而很多人都想活着,老夫也不得不如此去做。此后想想,这几套书,算是我对此事、也对这些年用谋过狠的一些补偿……”

宁毅抬了抬头……在秦嗣源决定用着手段的时候,他便想过,这位老人肯定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做出的决定,后来朝堂之上为商人正名的风气,宁毅也猜测有老人的推手在内。宁毅虽然是商人起身,但心中也一直认为,后世那种唯利是图的、赤裸裸的资本主义思想,是这个时代根本不能碰的毒药。他猜测过秦嗣源必然会有什么后手,倒是想不到,那后手,是这些书……

他想干嘛……嗯,他是要给士农工商的阶层稍稍解绑之后,再套上更细致更精准的准则了,这倒确实是一个思路……

宁毅翻看着手中的书,心中是这样推想的,他此时心中还在考虑自己的计划,对于老人一环套一环的行动,有着许多的赞赏和认同,任何一个时代,做大事的人都不会简单……然而就在片刻之后,一个思绪的闪光轰如雷响,将他从这样的思绪里,完完全全地炸了出来。

“时人多愚昧。”老人说着,“圣贤著述,也是为了将人从这种愚昧中,带出一条路来。数千年来,圣贤教人视事、教人做选择、做决定,所有的分歧,无非是眼光的短与长。子贡赎人,他为鲁国赎人之后,不要奖赏,以为高尚,孔子却说,你这种高尚宣扬出来,于国有害。如今我们宣扬以德报怨,但孔子说,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在这世间,但凡乡愿,往往为德之贼。何谓德,所谓道德、因道而有德,这道,是道德,也是道理,是我辈能令世间更好的路……这路要怎么走才好……”

“时人,只顾一人,不顾一家,只顾一家,不顾一国,乃是人之私欲的蒙蔽,是私欲与天理的分别,天地之理决定了人与人相处、结合,成为一家一国,要适时地放下一些私欲,才能令国家更强更盛,时时流转、生生不息,我辈研究学问,也正是要找出这样的路来,尽量让两者利益二而为一。按照立恒曾经的说法,此乃大我与小我之间的区分。”

秦嗣源闭着眼睛坐在躺椅里,微微抬起头,吸了一口气。

“而在老夫,是要引人欲、趋天理。”

那一刻,风停了。

第五一七章 眼底光辉 掌中烛火(下)

温暖的书房里,秦嗣源缓缓地说出这段话来,那一边,宁毅偏了偏头,目光之中,闪过了无比复杂的神色。

“在这世间,但凡是人,皆有私欲,私欲膨胀,人便被蒙蔽,看不到他所行的对错。我等儒生这么多年以来,各种学说纷繁嘈杂,所为的也不过是求一条道,大同之道、君子之道。这些道,终究是相通的,最终能令这万物有序,令天下之人各司其职,他若贪婪,当教化他何物该贪,何物不该,当教会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若沮丧,当教化他前行之间,何为正途。”

他顿了顿,续道:“这世间为何如此,何以要如此,最终能令世人找到答案,不至迷惘。这是道理,也是天理,老夫此生六十余载,犹然磕磕绊绊的,找不到一条直路,但为人者要如何,为何要如此的一些浅见,藉着注解这几本书,便都已经写在里面了。”

尧祖年说了句似乎是褒美的话,秦嗣源摇头笑了笑,宁毅在这边,却是低声道:“存天理,灭人欲……”

“立恒所说的,却像是老夫所想的圣人之境了。”秦嗣源呵呵笑了出来,“引人欲与天理相合,也正是使小我大我相一,可在这世间,真能做到相一者,又能有几个?我辈写书,推行教化,最重要的并非告诉他们道的终点为何,而是道理的本身为何。由他们自己去理解,让他们自己去走,他们若能听懂其中道理,自然能使人欲逐渐趋向于天理。至于能存天理、灭人欲者,也只能说是人欲与天理已然相合一致,如同孔圣人一般,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本身的欲望,已然不会偏离大道,如此倒可说是,灭人欲了……但孔圣人至此一步尚且年至七十,我辈……怕是此生难到。只能将一得之愚,说与他人听听。”

说到这里,他也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些题外之话,老夫这数十年来,见过人之愚蠢,数不胜数,可从另一方面看来,他们每一个人,又都好像是些聪明人。他们……看起来每个都明白大义为何,可又总是迫不得已,为官者贪,何能不贪?身边的人都贪的时候,你怎敢不贪;为将者怯,何能不怯?当身边的人都要往后跑时,你怎敢不跑。听起来,似乎大家都是迫不得已,你该指责他,似乎又不该指责他。老夫这一生用谋过甚,每每想起,总觉得身后难得好名,可若不这样做,又总是难以成事……”

“老夫又想,究竟是否有一方法,可将此事纠正。最后思前想后,只能将道理说清楚,若每一个人都能明白道理,私欲或许便会少些。若兵将能通其理,则兵将不畏死战;官员通其理,或能少贪墨;若如今这些屯粮的商人,也能通其理,或许便能知道他们所行之事,于家于国,大有损害,或许这手段便能轻些。也或许……林趋庭,便不会死了。”

他摇头笑笑:“当然,这也是老夫想得太多了。这几本书,虽然注解有时,但能得几个人看,还是难说。立恒你那边书社办得还不错,待到老夫修完,可得替老夫印一印、发出去,若能得三两好友认同,老夫此生,也算是留下些什么了。”

宁毅看着他,片刻点了点头:“……当然。”

秦嗣源对这些书的说法基本便到这里,他的思想已经在书里,口头上不用解释太多,只在尧祖年、闻人不二等人偶尔询问时,解答一二。宁毅埋头翻书,从中寻找一个一个的注解,推演出去,脑中闪过的,是那两个念头。

引人欲、趋天理,存天理、灭人欲……

这是……理学啊……

宁毅在后世,对于理学并没有仔细去研究,对儒家,也仅仅是欣赏。但是以他的能力,有些东西即便是欣赏,也是能够稍稍解构的。理学在后世颇遭诟病,但对于宁毅来说,一个能流传千年不断发展的东西,如果有人说这纯粹是糟粕,其中是没有道理的,他只会直接将这个人看做是智商为零的白痴。

理学和儒家,纯粹是被五四运动盲目抛弃的。在后世的一些学者或愤青眼里,有一句话叫做:中国人没有敬畏之心。这不是假话,五四运动前,中国人遭受了最为巨大的屈辱,于是在外来文化入侵时,迫不及待地推翻和打到了自己原本的一切。这种外来文化的入侵,在当时是有先进的一面的,然而当时的国人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文化,却并没有学到对方文化中的核心精神,后来漫长的阵痛期,精神文明的崩溃和无处皈依,是很惨的。

在宁毅看来,儒家,包括其他的一切学说,研究的都是人在这个社会上该如何自处,如何与人相处的问题。人该如何抑制和引导私欲,以怎样的一种形式构成国家,能令这个国家最为辉煌,人们的精神面貌也相对最好。这是所有哲学体系的根本,从几千年前到后世,从来就不曾改变。

那么,儒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从头看到尾,创立它的孔子,并非是后世的那个道德宗师,他其实是很讲究务实的,在一方面,他以道德的追求为最高标准,另一方面,他其实是以社会现实为考量,教人做事。从子贡赎人的故事,到以直报怨的劝诫,再到“乡愿德之贼也”之类的论点,相对于后世儒家发展到“礼在理先”、再到更后世一味地教人谦和、退后却从不明白地厘定个人权利“讲礼不讲理”的纯乡愿社会,儒家的起点,其实是“先讲理,后讲礼”的。

孔子之后,儒家发展一千多年,到了另一段历史中的宋朝,社会生产力已经发展到一个程度,利益开始更大程度地引导人们的欲望。商业发展,阶级开始变得混乱时,社会需要一套更加明确的规范,甚至于需要一套更加精细的枷锁,去告诉别人,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的位置在哪里,你能追求的东西在哪里。在当时,这样子来确立一个国家,本身确实是最合理的。

理学,其哲学中心便是理、天理,一亿个人组成一个国家,以怎样的方式,这个国家最和谐稳定,这是就天理。而即便在后世,人们也知道大我与小我的分歧,个人与国家的分歧,要从小我至大我,个人肆无忌惮的欲望,就必须被压制和引导。

人的本身,乏善可陈,但也是可能性无限的动物。仅以社会构成而论,最坚固的社会是什么呢?印度的种姓制度有着最为严格的阶级,但是数千年来,他们国家连一个说得出的起义都没有,何其牢固。儒家在厘定规矩的同时,实际上保留了人们往上走的路,它希望一部分人能够脱颖而出,甚至希望在“某一天”,天下大同、人人如龙。也是因此,中国在那几千年间,创立了最为辉煌的文明,而不像印度那般安静死寂。

而对于大儒来说,创立一个学问,有他们本身高深的内涵在内,求的是知己。那时候讲学问,有个愿打愿挨的准则。你愿意学,我才告诉你,你不懂,那多半是你愚钝。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是一种圣贤追求的最高状态,所谓人欲,并非欲望,而是私欲。他们探讨的是一个国家怎样能够达到最理想的状态,其中当然也有种种苛刻之处。但作为普通民众平头百姓,未必能够明白“为什么”,那好,我告诉你怎么做就行了。

到最后,框框条条剩下了,道理上理解的人,却并不多。

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你能理解的,我告诉你道理,你理解不了,那我告诉你怎么做就行了。

理学的条条框框,从来就不是一种人性或学术上的退后,在学术上,它是一次飞跃性的进步。条条框框越多,它确实让人们失去了某些血性,可草原上的汉子茹毛饮血,最有血性,谁愿意去当呢?自理学之后,儒家真正找到了一条贯穿始终的灵魂和基因密码,以至于此后数朝,朝代更迭,儒学却始终不灭,因为不用儒家,就没法治国。

及至王阳明的心学,其核心是“知行合一”,这同样是作为圣人的最高追求,是对于善、正心诚意这些概念的最高追求。但相对来说,用作治国,他没有“存天理灭人欲”来得有意义,这只是个人追求的最高境界,只能算是纯学术发展。当然,在后世它甚至被曲解成“我们要如实面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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