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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福气妃-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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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人呢,更是外表风光,满肚子苦水。

实在磨不过,谢表哥指了指太仓宫侧门。

谢福儿会意。

马车转向,去了侧门,门外门内为数不多的兵差早就被表哥清了场子。

谢福儿叫赵宫人和贤志达在外面等着,落车刚进去,谢表哥从暗中冲出来:“贵妃表妹跑来干什么,皇上是不是不知道,还不回去!”

谢福儿笑着说:“睡得正香,表哥你麻溜点儿,我还能趁天亮前赶回去。”

谢表哥瞠目结舌:“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福儿抬起手臂,指着不远处的阶上几座殿:“我问你很皇上搞什么鬼才是真的,太仓宫里是谁,是不是高长宽。”

谢表哥想她人都找上门了,叹口气:“我说不是,你信不信,我自己都不信。”

谢福儿在行宫住过,管他三七二十一,驾轻就熟地先朝主殿来馨殿走去:“皇上将他一直囚在这儿?为什么不通报外面,皇上到底想怎么处置他?”

谢表哥步子一停。

谢福儿没听到追步子声,回过头,犹豫了下,问:“皇上和太子到底有什么鬼,那几天在宫外会面,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谢表哥先前还真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接下蹲守太仓宫的任务,才通晓了内情。

兹事体大,表妹也不能说。表哥摇头,视死如归。

谢福儿眨眼:“表哥跟我说了,我就藏肚子里,绝不多说,而且马上就走,赶紧回宫去,免得表哥为难。”

成交。谢表哥眼一亮,将她拉到阶下阴霾处。

孔君虞刺杀一事后,谢表哥在扬州接到了皇帝的密折。

谢表哥只当皇帝是想利用这个事借题发挥,将太子给打得不能翻身,飞灰湮灭,事实上,现如今在臣民眼中,也确实这么个结果。

可皇帝却在密折上叫谢表哥安排他跟高长宽见面。

皇帝出宫私会太子时,心平气和,完全不谈行刺事,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侄子起过杀自己的心,反倒以德报怨,提出了个建议。

这就是两人关在驿馆里,几天足不出的讨论内容。

皇帝问高长宽愿意不愿意对付匈奴。

为亡父报仇的事,高长宽怎么会不愿意,这些年跟太后进言过多次,皇帝每次都以战争无益打消了主战派的念头,还当这六叔根本无心。

皇帝又循循善诱:“朕听闻你在扬州与匈奴贼匪有染。”这话并没震怒,反倒含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琢磨。

高长宽在扬州与匈奴的贼匪有些牵连,一边是为了拉结外族力量震慑皇帝,一边伺机调查匈奴朝廷。

皇帝又笑:“……正好,你趁这机会,投匈奴朝廷,朕在背后全力支持你外逃,会宣称你里应外合,与外人勾结,又煽动内臣,废你太子位,这样你就能尽可能接近匈奴。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你信任朕的基础上。”

高长宽并没考虑多久,叔侄当下达成协议。

之后,太子北逃,得了老单于的信任,皇帝废除太子储位。

谢福儿算是明白了,两人私下会面后,就将天下臣民玩弄鼓掌之间了。

高长宽是皇帝放在北境的间谍。

谢福儿半天没回神,这就是高长宽胆敢如入无人之地进出京城的缘故……

因为晓得这叔叔压根儿不会抓他。

她呐呐:“他既然是皇上的人,为什么要来京城毒杀沙陀使节,现在回来是干什么?”

谢表哥这回沉默了许久:“毒杀沙陀使节,是进一步取得老单于信任,证明他跟皇上针锋相对的障眼法罢了,皇上下旨,满天下的抓他,也是故意做给老单于看。他这次从匈奴处得了些军情,是来递取匈奴情报给皇上,亲自与皇上商议……不日之后与匈奴的战事。”

要打仗了?谢福儿怔愣,只知道皇帝近来疲倦,事儿多,可从没想过是有开战的企图。

她还以为他如今刚坐稳江山,决不会大动干戈。

“这些日子,皇上也来过几次。两人协商的时候,表哥我也在旁边做过几次记录,若是开战,怕就是不久之后的事了……”谢表哥抱起臂,语气难得的沉静。

谢福儿转了身,朝阶上走去。

谢表哥拦不住,追在后面跑:“喂,臣该说的都说完了,贵妃该走了,您不能进去啊……哎表妹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我天……不能啊……走错了走错了,不在这儿,是那座殿……那座……在交泰殿!”

*

交泰殿里,灯火明暗交织。

有人坐在棋盘边,左手捻黑子,右手捻白子,自我博弈。

素袍高冠,气态悠闲得很。

高长宽眉眼浅蹙,薄唇轻颦,盯着棋盘,捻着棋篓里的黑白棋子。

“你下黑,我下白子,”他在喃喃自语,就像对面坐着人似的。

这大半月来,跟皇帝商议完军事,闲着没事儿,在太仓宫就是这么打发时辰。

太仓宫,上辈子是他受尽折磨的惨死地,这一世,却成了他跟上辈子的仇人商议如何共同对付外敌的地方。

得知皇帝想跟自己驿馆碰头时,他很讶异。

他知道孔君虞行刺会失败,皇帝不会死在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手上,但还是得试试。

他事前考虑过,要是行刺失败,皇帝肯定会藉此挑起废储计划。

他提前就跟宾客协商妥当,又联系后双胞胎亲王的属臣,做好兵力上的充足准备。

一旦京城有风声,他就打着皇帝乱宗室的旗号,反。

万万没有料到,他这辈子自己在变,六叔竟也跟着在变。

上辈子皇帝残暴任性,眼里容不得沙子,这辈子竟是大度了起来,竟然忍下刺杀一事……人还真是奇妙。

也许福儿说的没错,真的是有种蝴蝶…效应的东西罢。

驿馆中,六叔青袍简服,面色却巍青庄重。

他说他不记前仇,愿意跟自己联手,击垮匈奴,只要自己信任他。

高长宽考虑许久,答应了,为什么不答应?

他重来一辈子的任务,其实从醒来的那一天就决定好了。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想坐上那个皇位,只想努力活下来,然后寻机会出兵匈奴,为父报仇。

那天两人谈完,离开驿馆前,六叔回过头来,说了一句,麟奴,匈奴大事一妥,朕为你正名,你要是想要储君位置,朕……

他扬手打断了六叔的话:妥了再说,急个什么。

皇帝第一次吃个自己的瘪,脸色涨红,他觉得挺开心。

在北边做探子,他甘之如饴,不为了六叔,只为了这辈子的目标,终于能一步步实现。

只是有时候,还是不甘心,并不是不甘背上个叛贼名,而是不甘心,不能时刻再见着她。

他很不放心她的处境。生育困难,后宫那些女人,狠辣的赵王……哪一样都是她的绊脚石。

她能应付吗。这辈子她成熟多了,可在他心中,她始终还是上辈子那个要人保护的闺中小妇人。

他觉得一辈子都得替她提心吊胆……只好帮她应付,递生育方子,恳萧氏帮忙照顾,再亲口提醒她,赵王有问题。

偶尔,再回去瞧瞧她……给点儿醋给六叔喝,总是健康的。

怎么能叫六叔的日子那么好过?

想到这里,高长宽脸上笑意更盛,举棋落下,包住了白子。

“……举棋要定,该放就放,你下棋时总是心不静,亏你还去学堂读过书。”他笑着自语。

门口廊上的金钩被碰撞,轻微地哐啷一响。

高长宽回过头去,她站在门口不知道多久了,听得发呆。

他不惊奇她回来,并且十分满足,她是担心自己的,就算只是为了还一份恩情。

“贵妃夜晚来荒郊野外的行宫,臣侄连个款待都没有,只有清茶一杯来孝敬了。”他站起来添茶,颀长身姿玉树一般。

刚刚那些场景,那些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得了,这辈子连棋盘都没摸过两次,肯定又多想了。谢福儿拉回心思,向里面走了几步,真正对着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挤出来:“你们两个骗了多少人啊。”尤其太后,简直就快被玩死了,皇帝也不好受,被亲妈诅咒了不知道多少日子。

高长宽笑意一霁:“……我对不住皇祖母。”良久后,喟道:“贵妃回宫后,劳烦帮臣侄多安慰,让皇奶奶知道,不孝孙儿暂时无恙。”

谢福儿有些讶:“表哥说你这次回来是为给皇上递送匈奴军情……难道你不是顺便就留下了吗?怎么还要回北边?”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高长宽凝住他:“臣侄还有人马在北边,怎么能抛弃将士,说走就走?呼韩邪一天还没对臣侄起疑,臣侄多一天留在那儿,总能得到些有益我朝的信息。”

等人家起疑了,连走的机会怕都没了,谢福儿蜷起拳击在案上:“不行,你都来这这么久了,匈奴说不定早就有怀疑了!你回去是自投罗网!”

高长宽说:“臣侄已跟六叔商量好了。臣侄有两王属地带去的两千精骑,近卫数百,就算出事,冲出重围机会颇大,就算运气不好,没跑出来……儿子给父亲报仇,丢条命又算什么?”

谢福儿喉咙酸紧:“我去跟皇帝说,说什么也不能叫你再回去。”

高长宽见她站起来,伸出手将她一拉。

她刚出月子,身子还弱,奔波了小半晚上早就没了力气,一下子被他拽到了臂里。

他的额抵住她的额头磨了一下,这是上辈子对着她的习惯亲昵动作,可她永远不会知道了:“这是我的心愿……最重要的我这辈子都丢了,你就让我满足这一点企盼吧,好不好。”

谢福儿抬起手去触摸他的脸,真瘦啊!每次见他都要比上一次清减一圈,这大半年,活脱脱瘦了个人下来了。

他颀长俊美的身型已经是成年男子的形象,他的躯壳里住着的更是个沉稳而有担当的魂。

他一次次帮着她,又为朝廷做了这么事,拿不到本来该得的皇位就算了,不该再去担风险。谢福儿不想叫他走,手停在他冰凉的肌肤上,只能尽一切办法叫他留下:“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他任由她捧住脸,感觉她细嫩的手指沿着他的脸腮轮廓慢慢挲磨,轻轻笑:“你不想我走?”

她真心实意地答:“我不准你走,你不能走。”

交泰殿门口扑扑风声伴着脚步灌入,还有谢表哥故意引起表妹注意的夸大嗓门:“哎哟喂!皇、皇上您走这么快小心摔着了——”

皇帝一身微服便袍,左右各抱着一个襁褓,借着殿内的烛火,黑着脸踏步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还有最后一章,尽量明天能更新完。

112、结局

交泰殿还真不是个吉利地方,原先这儿就被高祖抓过奸,隔了几代,又原景重现……谢表哥鸭梨山大,拉皮条拉到了贵妃头上,一百条命都难应付了,盯着里面的三个人,眼睛都不敢眨,……唔,应该是五个人。

表妹前脚刚进去,谢表哥在交泰殿阶下等着,还没多久听前门传来脚步,一个熟悉身影穿着夜行便服,从正殿朱门拐弯进来,身后跟着中常侍和一行侍卫。

不是皇帝还有谁。

谢表哥早知道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料到这火烧得这么快,一下就烧穿了纸,耷着头跪下来。

皇帝也没来得及责问谢表哥,心急火燎双手一伸,朝后面人吼:“拿来!”

谢表哥腿都瘫了,不会是找人要刀劈自己吧,再一抬头,皇帝臂弯一左一右多了什么,谢表哥肥着胆子一看,竟是两名皇子。

两个外甥被裹得紧实,嘴巴里鼓着泡泡,正睡得香。

谢表哥吐槽,皇上,这不是打群架光靠人多势众就能赢啊,就算是打架您带两个没牙的也赢不了啊。

皇帝抱起俩儿子就朝来馨殿里走。

家丑不可外扬,谢表哥跟胥不骄换了个眼色,叫随行宫人退到八丈外,自己赶紧跟上。

还没进里头,就听见表妹的声音传过来,依稀是什么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谢表哥真恨不得找面承重墙撞死,只能大声喊起来。

皇帝一路抱娃火急火燎地赶来,见两人紧紧相依,恨自己没两个肺用来炸。

麟奴安的什么心,他会不知道?自己欠了他的,又跟他私下有些协商,这小子就仗着这点尺度,在他眼皮子底下猴子似的跳来跳去,就是不安分。

高长宽施礼:“六叔怎么也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仗着私下没人,还是挨得她紧紧。

皇帝两条臂都有点儿抱酸胀了,两小子,才多大,沉得不得了,冷着脸:“大半夜的朕一摸没了人,原来跑来这边了。”

谢福儿见到皇帝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冲进来,也是一惊,这回有得解释,再见他怀里是儿子,满脑子什么也管不着了,一脸嫌弃,上前就抱过来一团:“六郎自己来就算了,怎么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出来了!才满月,又入了冬,大半夜的吹了风怎么办,尤其是阿狸——”

高长宽头一低,扫过谢福儿怀里的孩子。

婴儿满月一样的脸蛋,睡得沉静,小唇珠无意识地在梦中嘟了嘟。

他心里一动,伸出手指头,顺便勾了勾阿狸的下巴。

被个不靠谱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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