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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北宋生活顾问-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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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横跑几步,拦住林依去路。林依被迫停了脚步,不悦道:“我才去卖了毽子,正要去寻二夫人交房租与饭食钱,你在这里阻三阻四作甚么。”

自银姐转了别家,任婶收入锐减,闻言暗自一琢磨,就换了笑脸上来,热切问道:“毽子值钱么,赚了多少?”

待林依交了钱,吃的就是自己的米,懒怠敷衍她,不耐烦道:“我有必要与一个下人讲这些?”

任婶脸色微变,却不肯放弃,继续道:“二夫人正陪着大夫人逛呢,哪有闲工夫理你,且把钱给我,我替你交去。”

给你?转到方氏手里时还能有整数?林依抬头,望了望右手边,方氏扶着杨氏,正顺着屋檐朝这边来,她故意提高了声量,斥道:“你背着二夫人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别以为我不晓得,我哪敢把租金交与你,这里交付,转头你就能瞒下小半去,二夫人吃亏不说,还要埋怨我把得少。”

林依以前特特提醒方氏留意任婶,她不肯相信,此时这“无意”听来的话,她却信了几分,扭头朝院门口望了几眼,唤道:“任婶,三少夫人在厨下煎药呢,你还不去帮忙。林三娘可是要交房租,且随我到房里来。”

任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忙应了一声儿,不甘不愿地朝厨房去了。林依跟在方氏和杨氏身后,随着她们慢吞吞的步伐,到得房内,待她们坐定,方才问道:“还不曾问过二夫人,租金与饭食钱,怎么个算法。”

方氏道:“放心,不欺你。”说着取了纸笔来,边算边道:“你住的屋向阳,还搭了好几样家什,房租算你每月三百文。”

这还不算欺负人?林依忍不住开口驳道:“白日里都恨不得要点灯,哪里向阳了,家什也只有一床一柜一桌而已。”

方氏面露尴尬,却不甘道:“你每日洗澡,还使了我家木桶并木盆。”

这也要算?林依一愣。

同为张家人,杨氏坐在旁边,替方氏脸红,插话道:“她那间偏屋,就在猪圈隔壁,实在算不得好。”

方氏敬重杨氏,乃是面儿上情,见她插手二房家务事,很是不喜,道:“就只剩两间偏屋,另一间照大嫂的意思改作了女眷饭厅,总不能拿吃饭的地儿与她住的屋子调个个儿。”

杨氏替林依讲话,确是越权,话一出口就在后悔,但听了方氏这话,却被激起了性儿,心道,这院子乃是祖屋,按理大房也有一半,虽张栋发了话不要,但你不能不给,这是两码事;既是两房的屋,凭甚么只能由你二房作主?她心里生气,面儿上却若无其事,讲起闲话道:“那年我随大老爷在开德府住着,共赁了三间屋,每间两百文,我嫌价贵了,与房主讨价还价好一时,才减了五十文下来。”

她语气虽淡,讲的话却有深意,开德府乃是河北城市,赁钱两百文尚且嫌贵,方氏这眉州乡下偏屋,却要价三百文,真真是天价了。方氏脸色不虞,正要发话,杨氏却又道:“我看三间粮仓都空着,不如收拾一间出来,与林三娘居住。”

这话听在方氏耳里,又是大有深意,粮仓为何都是空着的,乃是她理财不当所致,还因此气死了张老太爷。她心下发虚,但实在是不满大房擅自作主,因此还是没忍住话,开口道:“那几间都是好屋,价钱贵些。”

杨氏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收她的钱。”

方氏急了,站起来道:“大嫂怎可将我家屋子白白与她住?”

杨氏听得“我家屋子”一词,愈发不悦,道:“按说张家房屋,本就该有我们几间,只不过我们长年在外,叫你们占了去。旧事不提也就罢了,怎么我将出间偏屋来与亲戚住住也不行?”

方氏这才记起,这院子,乃是张老太爷盖的,不是二房一家之物;至于林依,那是老夫人的族亲,张老太爷亲自接到家里来的。杨氏的话两层意思,她都不好反驳得,急到不行,只得凑近两步,悄声道:“大嫂,非是我驳你的面子,只是咱们家正缺钱哩,能有钱赚,为甚么不赚?”

杨氏板了脸道:“再没钱,也不好意思赚亲戚的钱,再说她还小,哪里来的钱?若我没记错,她与你家仲微,还有婚约在身呢,你怎可如此苛待她?”

方氏听她这话讲得严厉,懒得再顾脸面,还击道:“大嫂不当家,自然不晓得柴米油盐贵,这么些年,你们大房从未朝家里拿过钱,我想方设法添些进账,你还要拦着,是何居心?”

杨氏瞧她一副要吵架的样子,不愿与她斗嘴跌了身份,只与旁边侍立的小丫头流霞递了个眼色,吩咐道:“讲了这半日,嘴干得很,且沏壶茶来。”

林依感激杨氏替自己讲话,正要帮忙去厨房打热水沏茶,却见流霞径直走到搁茶壶的桌边,妆作不经意地朝脸盆架子上看了一眼,叫道:“不想小小眉山城,竟有这般好的澡豆与牙粉卖。”

方氏表情颇不自然,道:“那是大嫂托人捎回来的。”

杨氏脸上隐隐有了笑意,流霞却还没完,又一个“不经意”,路过方氏妆台,感叹道:“难怪二夫人脸上颜色好,原来有这样澄净的胭脂。”

方氏愈发尴尬,道:“那也是大嫂捎回来的。”她见杨氏的笑容露了出来,猜到这是花招,气道:“这些个小物件,能值几个钱,能养家侍奉老人?”

杨氏未在公婆面前尽过孝,在这话面前矮了一头,不敢作声。流霞却道:“二夫人当家有功,可张家的田地,也不是你一人的,大老爷虽没拿钱回来,但也没向家里要过钱,说起来你们花销的那些,里头有大房的一份哩。”

方氏气极,骂道:“你一个奴婢,有你讲话的份?”流霞丝毫不惧,还嘴道:“你背着老太爷卖掉的几仓粮食,里头也有大房一半。”

方氏抓起个茶盏欲摔,又舍不得,想打流霞两下,又不敢动杨氏的人,又气又急,险些内伤。杨氏忙道:“是我的丫头不懂规矩,顶撞了弟妹。”说完斥了流霞几句,命她到地坝跪着去。林依偷瞧窗外,见流霞面色平静,无丝毫不忿,猜想,这大概也是设计好的?果真是官宦人家,不消言语得,几个眼色就能成事。

方氏再恼火,见杨氏主动罚了丫头,也无话可说,但她对杨氏白给屋林依住的提议,实在是不赞同,遂自倒了一盏茶,学杨氏一般慢慢啜着。林依瞧她二人全稳坐不动只品茶,觉着好笑,明明是自己来交租金,怎地演变成了家产之争?她在一旁站到腿麻,见她俩还没开口的意思,只好主动问道:“若是二位夫人不得闲,我明日再来?”

方氏听她讲的是“二位夫人”,不是“二夫人”,脸色一沉,道:“你租的是我的屋,与大夫人何干。”

杨氏指了个凳儿,叫她坐下,问道:“你在那屋里住了几日?”

林依还不知大房二房之争,谁人能胜出,不敢轻易就坐,仍站着作答:“正好半个月。”

杨氏点头,道:“这半个月的钱,我替你出了,往后你搬到向阳的那间粮仓住,我叫流霞帮你收拾。”

林依瞧见方氏的脸色愈来愈暗沉,心内忐忑大过喜悦,犹豫问道:“那租赁钱……”

杨氏挥手道:“不消把得。”

林依不知是应下,还是回绝,把方氏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决定跳过这节,另问其他:“二夫人,饭食钱如何算?”

这话问得好,方氏来了精神,也不理杨氏,提笔自算,道:“算你每日吃米两升,菜肉八两,再加上柴火佐料等物,一月下来,正好一贯钱。”

杨氏今日似要与方氏争到底,道:“她小小的人儿,一天一升米都吃不完,哪里来的两升?咱们孝中,桌上少见荤腥,怎地还收肉钱?”

方氏被她几句话顶住,索性摔了笔,问道:“那依大嫂看,该几多钱合适?”杨氏回道:“如今米价确是贵些,但菜蔬却是自种的,花费不了多少,一个月四百文,很是公道。”

房租不收钱,饭食钱只要四百,方氏气得想拍桌子,费了大气力才忍住,道:“此事太过重大,我须得与二老爷商议才能定夺。”说完便将林依朝外赶,叫她明日再来。

杨氏先起了身,林依落后几步,二人一前一后出得门来,走到地坝上。杨氏笑道:“一共才几个钱,此事真真是重大。”

林依不语,方氏此举,可不是仅为了几个钱,而是想漫天要价,好叫她自动自觉离开张家——这在方氏眼里,事关儿子亲事,自然是再重大不过的事了。她对杨氏还不甚了解,不敢将这话讲出来,只福了一福,谢道:“承蒙大夫人错爱,那间屋子,不管我有无福气住进去,都是感激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方氏挨打'

杨氏一笑,没有多话,转身朝流霞走去,道:“起来罢,今日难为你。”流霞爬起来,摇头道:“是二夫人欺人太甚,明明是祖屋,被她讲成二房的。”

林依听到这里,心道,杨氏今日举动,不是为争家产,就是为争一口气,至于免费把屋她住,不过是顺带。既是这样,有她甚么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于是向杨氏告了个罪,转身回房,栓了门,取出怀里交子和欠条,算起帐来。

所欠户长三贯五百文,并未约定期限,无须着急,倒是李三家的那亩地,得赶紧买下来,免得饥荒过去,就该涨价了。上回她与丁牙侩约的是先付定金一贯钱,签好地契,这一贯钱就算作中人费;田地总价二十贯,一年内付清,分期次数不限,这个分期付款,乃是与卖家的约定,但林依谎称她“姑姑”不便露面,便只将钱交与丁牙侩,由他转交李三。

林依算了算,手里的五贯多钱,甚至可以暂时不动,以作本钱,做点别的小生意。她喜滋滋地藏好交子和欠条,突然想起,房租和饭食钱还没付呢,若是杨方之争方氏获胜,那就得每月拿出一贯多钱去,照这样,一切计划全得泡汤。她从喜笑颜开想到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倚坐在床边,望着木门发呆。

天色渐晚,杨婶在外敲门,唤道:“三娘子,去吃晚饭撒。”

林依回神叹气,拉开门道:“二夫人不自在哩,我不去触霉头。”

杨婶压低了声儿,道:“瞧出来了,板了半天的脸,还把任婶训了一通,也不知为何。”

任婶吃瘪,林依还是高兴的,笑道:“我去厨下吃。”

杨婶摆手道:“是大夫人叫我来唤你的,你怎可不去?”

林依叹道:“我还在二夫人手下讨生活呢,岂敢顺了大夫人,得罪二夫人?”

杨婶却道:“理那许多作甚?守孝要守足二十七个月,大夫人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你就先傍她这尊佛,捡两年便宜再说。”

林依琢磨一时,感叹道:“果然当局者迷,还是你想得通透,反正二夫人不论我怎样讨好,都入不了她的眼,不如跟着大夫人谋些实惠。”

杨婶把她朝饭厅那边推,笑道:“就是这个理。”

林依进得饭厅,当面一张八仙桌,杨氏坐在上首,方氏与田氏打横,她上前行过礼,到下首落座。

方氏愣了愣,问道:“你怎地来了?”

杨氏轻描淡写答道:“我叫她来的。”

方氏忍了气,又道:“大嫂,她不过一个租客,同主人家一桌吃饭作甚么?”

杨氏驳道:“她是租客,又不是下人,为何不能与咱们一起吃饭,又不是不给饭食钱。”

方氏饭食钱还未收到手,哪肯让林依在桌上举筷子,冲她道:“你端去房里吃。”

杨氏不慌不忙道:“端去房里吃也使得,只是这饭食钱,是不是得减几个?”

方氏只差加钱,哪里肯减,只好让林依留下把饭吃完。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根本吃不下,略动了动筷子就离桌回房,叫任婶去请张梁。张梁正在吃饭,不肯就来,半个时辰后肚子填饱,才晃进卧房。方氏见他这般拖拉,急道:“咱们的房屋,就要被大房夺去了,亏你还吃得下。”

张梁挑了把交椅坐下,又叫任婶搬了张凳子与他搁腿,惋惜道:“房里没个妾,连捶腿的人都无。”方氏气道:“我在与你讲正事。”张梁不耐烦道:“妇道人家,无事就爱瞎想,大哥都说了,家产一分不要,谁来与你争夺?”

方氏急道:“大哥哄你的哩,大嫂今日才逼我把粮仓分一间与她,好送给林三娘住。”

张梁不晓得杨氏心思,探起了身子,奇道:“好端端的,大嫂卫护林三娘作甚么?”

方氏见他心思终于转了些过来,暗喜,也寻了把椅子坐下,端了茶来吃,道:“管她是为甚么,反正房屋都是咱们二房的,大嫂做不了主,这事儿你得与大哥说道说道。”

张梁将方氏瞧了几眼,忽地想起她的秉性,急问:“你不会已跟大嫂吵过了罢?”

方氏端了茶盏遮住半边脸,含混道:“也不算吵,争了几句而已。”

张梁闻言气极,提起腿下的凳子,直直丢过去,方氏正低着头吃茶,不曾留意,待到听见声响,已来不及躲开,那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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