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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御夫呈祥-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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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嫤在他身下昏昏沉沉地睡去,兀自呢喃地像一只打着呼噜的小猫。他起身替她掖好被角,将凌乱的长衫整理妥当,才推开小窗,点足飘了出去。

冷寂的雪夜,一道华丽的影子如繁花一现,姿态优雅地翻出了莆园的高墙。那秀颀的身影在墙下站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向着定壤湖对面疾驰而去。

湖的对面,是大梁的宫殿……

时隔多年,这却是他第一次独自去往那地方。

第234章 不救

早晨,天还没亮,卫嫤就被莆园里的喧闹声吵醒,小枇杷带着大黑直闯进来,大黑冲着卫嫤又是蹶屁股又是刨爪子地乱叫,小枇杷却急得火烧眉毛。

“小姐,起来,快别睡了,予聆公子来了。”她掀开卫嫤的被子,却猛地一怔,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又“妈哟”一声,将被子掩上,她退后两步,手足无措地抽搐,半晌才红着脸道,“这个箫琰,胆子也忒大!”

卫嫤稀里糊涂地露出半截玉臂,还在捂着额头想哪家的“予聆公子”。

小枇杷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大黑不识相地嗷嗷叫,跟在她身后添乱,这屋子总共就这么点大,一人一狗这么一挤,就连站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小姐,我的天,要是相爷知道你歇在下人的房里,不打断我们的狗腿就有鬼了,别磨蹭了,快起来……梳子,梳子呢?唉,要不我叫云筝来吧……”小枇杷好不容易找到了梳子,才记起自己不会盘头发,纠结了半天又要冲出去,却在开门的刹那差点撞上箫琰。

箫琰不动声色地让一让,小枇杷又五体投地,扑在了地上。

“我来。”箫琰从妆盒里取出一把象牙梳子,反手将门一掩,将小枇杷和大黑都关在门外。

小枇杷回过神来,抱着门柱急吼吼地喊:“可得快一些,好说是相爷还病着不能下床,要是知道你对主子不敬,少不得剥了你的神仙皮,别以为长得好看就了不起。”

箫琰没作声,径直将卫嫤从被子里捞起,卫嫤下意识地扯过被子,遮住了胸前的春光。闷闷地瞪他,好久才气哼哼地道:“自己穿得人模狗样,却把别人扒得精光,这什么用心!”

箫琰不理她,只扳过她的脸在她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手指灵活地穿过小衣的带子,为她系好,卫嫤气得哇哇大叫,大黑就在屋子外边叫,一群护卫紧张地围着屋子转悠。一个个头皮发麻。箫琰是下人,箫琰睡了主子,主子生气了。正在哇哇叫,他们看护不周,竟不知道主子被吃干抹净了……哇哇,老刘的脸尤其黑。

箫琰昨日跟他们说,有些“要紧的事”和小姐“说”。他们还真信了,谁说长得好就没不禽兽了?他们实在太大意了……小姐这会子还不杀了他们喂大黑?

“箫琰,你等着!”卫嫤被“服侍”着穿好衣物,又被“绑架”着理好了红妆,顺面又被箫琰“轻薄”了几回,才怒气冲冲地奔了出来。小枇杷等人只感到一阵狂风暴雨从面前席卷而过。他们齐齐低头,只等着大祸临头,却不想小祖宗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脚踏风火轮似地一眨眼就不见了。各人听嗅得一阵暖甜的香气,好像比箫琰平时用的并不一样。

箫琰从门中踱出来,好笑地摇了摇头,向小枇杷道:“小姐去前厅了,你还不跟着去。想回来挨骂?”俨然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可恨模样。

小枇杷飘着两条泪,追着卫嫤的背影跑了。整个院子里又乱了半天才安静下来,而至始至终,箫琰只是倚在窗边淡淡地看着,掩饰不住脸上浓浓的倦意。他手里还捏着那个俗气的金丝香囊,只不过里边的青丝又多出了一缕,他抚了抚发稍,闭着眼睛,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卫嫤先去落英居向卫梦言请安,再去前厅见予聆,从起床到见客,中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省了,只因为她听家仆说起,这一回是“予聆公子送乐大夫回府来了”。

乐青去予聆那儿,十有八九是去治那些隐卫,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提着裙子,脚下生风,却不敢将武功露底,好在左相府本就比别的官邸小一些,从后院到前厅,也花不得太多时间。只不过没想到在这不长的一段路上,居然还遇到了一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完完约。

完完约和梅山还是住品琴苑,可是两个人秉烛守了大半夜,也没见卫嫤回来,梅山三番四次跑来他屋里抱怨,说是他讨人嫌,强行占着品琴苑,才逼得卫嫤不肯回来歇,他实在忍不住,就将卫嫤与箫琰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交代了,可曾料,梅山听说后伤心欲绝,一个人在院子里鬼器狼嚎了一个晚上,跟哭丧似的。

完完约的眼睛底下印着两块淡青色的影子,像是一宿未睡,与卫嫤精神饱满的模样反差强烈。

“昨夜里不回品琴苑,都歇在哪里了?让我一阵好等。”他疾走两步,跟上她,一直虎着脸。

“公子你贵姓?”她白了他一眼,对这种既像相公又像老爹的质问极为不满。

“卫嫤,你不要不当一回事,这里是扶城,不是荒郊野地,你做事能不能顾着点别人的颜面?”完完约的肺都快气炸了,他自不会相信是恩师亲手将卫嫤送到了箫琰手上,心里又酸又苦,只恨不得将箫琰煮了放进坛子里腌成肉干才解恨。

“你才好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那么宽干什么?若不是你占着我的院子,我才不会夜不归宿,还好意思说。”她快走两步,将他抛在脑后,前厅里的喝骂声立即传进了耳朵里。

当然是个十分暴躁的女声。

“姓段的,我姐夫好意替你去医人,你却将他打成这副样子,是什么用心?你别得意洋洋地不理人,若是将我们墨玉山庄惹毛了,你整个将军府都要遭殃。”

卫嫤故作不知地在门口站住了,问道:“谁在里边大呼小叫?”

守门的家仆正自苦恼着,见大小姐来了,一时如蒙大赦,赶紧道:“小姐,你来得正好,柳姑娘一大早就拉着予聆公子不放,说是乐公子被打了,左一句要评理,右一句要公道,都吵了几炷香的时间了。亏得是予聆公子脾气好……”

卫嫤摆了摆手,向里边望了一眼,皱眉道:“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我相府里出出进进了,真当是玉琼坊开到了我左相府门口?拿根扫帚来,这就将女的轰出去。”

“这……”家仆犹豫片刻,见卫嫤目似冷电扫了这边一眼,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当即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想着,“哎呀妈呀,大小姐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吓人?”

予聆今天还像以前一样,穿了一身白,正自坐在一张太师椅里饮茶,他身边坐着乐青,虽然也是在饮茶,可端杯盏的手却一直在发抖,在场还有一个人,更是气得全身发抖,正是久不曾谋面的柳沁。

卫嫤走后,柳沁就因为杀人而被官府通缉,听说在京里闹得鸡飞狗跳,折腾了好一阵子,最近才歇下来,曹满这些日子过得个水深火热,竟也没有力气再去找别人的晦气,若不是予聆回来将乐青胖揍了一顿,估计她还不知在哪里逍遥。

乐青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孔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予聆在一边冷笑着,俊逸的脸上露出几分霸气,正襟危坐的样子,倒还像是个将军。

“卫嫤,你来得正好,我姐夫是你们府上请来的,你们就得护着他的周全,这让人打人这样子,你们就不管管么?”柳沁的语气和以前的嚣张拔扈明显不大一样,卫嫤微微扫了她一眼,心里便大概有了个底。

柳沁的一双手腕都肿起来,似被人拧脱过,看来也是吃了苦头才来的。

予聆与卫嫤虽然双修失败,但武功大进却是不争的事实,柳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真正吃了亏以后,自然会将烂摊子往旁地推,而能与将军府齐肩的,除了右相就是左相,还有个大学士,她却不认识。

“咳,沁儿,你都说了好几遍了,这些伤都是我自己摔出来的,你也知道,这几天城防施工,到处挖着坑,夜里看不清摔进去也是有的,你别胡闹。”乐青轻咳了一声,却不敢把眼睛看予聆,后者的眼睛倒是贼亮贼亮的,却只顾着看卫嫤去了。

别后重逢,他也想说句漂亮话,可是对着卫嫤那收放得体的笑,他却有些难过。

卫嫤今日穿得如此绚烂,一看就知道是谁捣腾出来的。

要比细心,他实不及箫琰万一,特别是在穿衣打扮这一点,别人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将心上人打扮得跟天仙似的,他却只能将卫嫤往简陋里整……卫嫤穿上了他做的衣衫,基本就没胸没屁股了,除了脸像女的,别的地方都像汉子。

“你们都听见了,他自己摔的,我没推他没挤他。”

予聆收回目光,向着乐青翻了个白眼,顺面将手指捏得喀喀响。

乐青却低头不作声,冲着茶杯里浮动的茶沫子发呆。

卫嫤好生吃惊。

乐青身上的伤不可能是摔出来的,没有谁会专拣眼窝子摔,把自己摔得跟熊猫似的,这太需要能耐,可要说这伤是予聆殴出来的……却也说不过去,予聆与乐青一向要好,乐青又是妙手神医,没道理一言不合就动手……予聆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予聆从她看第一眼起就一直冷笑,又是什么用意?

难道……她心里打了个跌,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些身中寒毒的隐卫。

予聆意味深长地咂了咂嘴,道:“怕老婆,好大的出息,见死不救也算得上是大夫?摔了一跤都要还告状,这还算得上是男人?乐青,我当是看错了你!”

见死不救?卫嫤听清这四个字,心里顿时一阵发苦。

果然……她猜对了。

第235章 反掣

段织云死了,却留下一摊子烂棋,而作为棋子之一的卫嫤,站在棋盘上也只能是茫然四顾,她答应了要跟着箫琰一直走下去,可是这条路上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却是谁子说不清楚。

予聆坐在椅中不住地冷笑,眉间的清冷之色犹为明显,看得出,他这是动了真怒。乐青闷头喝着茶,也不管那茶水烫不烫,竟是谁也不看。

柳沁气得不行:“姐夫,你说话啊,我们柳家的人总不该被人欺到这地步,既然卫相也做不了这个主,那你还死赖在这儿做什么?走,我们现在就回墨玉山庄,再不来京城这鬼地方!”

予聆瞟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长腿一架,淡淡地道:“要走也行,谁也不会拦着你们,但走之前都将话说清楚,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为什么不能救?乐青,你号称神医,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疑难杂症也治了不少,这些本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不信你真的是治不好,说吧,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救他们?是你家那母老虎吩咐的?”

乐青沉默了一会儿,却不抬头,只道:“别问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柳沁和声道:“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还不快走?这两个明显是一路的,姐夫你难道还指望着卫相能够帮你?江湖事江湖了,又不是杀人取首级的买卖,谁人顾得了你?”

乐青眼中掠过一丝不耐,却不便反驳,便由得小姨子左一句右一句,将左相府贬了个遍。

卫嫤起先还有些好奇,可听得久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再一想到卫梦言和箫琰的“病”。她很快就有了决定。乐青不能走,就算用强也得将他留下来。

她一直没表态,也没和予聆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站在厅中不动声色地看着。

柳沁习惯了目中无人。并不将卫嫤这个主人家当一回事,卫嫤要站,便也由得她去,好像这左相府根本就是墨玉山庄。她姓柳的才是这儿的正主。

这也忒欺人。

卫嫤笑了笑,由得她说长道短,自己挨着予聆坐下来,却没喝茶也没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修起了指甲,因为平时要握剑,她的指甲并不长。她的手指干净漂亮。手背细腻,鲜少人知道那掌心薄薄的茧子意味着什么。

柳沁说完了,才发现在场四个都没搭理她,予聆和乐青倒还罢了,另外两个特别是完完约根本就是来看热闹的。乐青救不救人与漠北王世子没半文钱的关系,他不过就是来盯着卫嫤的。

“说得好啊,江湖事江湖了。可是柳沁,你好像没弄清楚,这儿除了你是江湖人,其余人都是在官场上打转的,你能了,我们却不能了,既然你说完了,那就歇一歇,听听我怎么说,好不?”卫嫤懒洋洋地将手放下,不咸不淡地看着乐青,冷笑了一声,才得接着又道,“乐大哥,你治不治将军府的人,我自是管不着,但是我爹的病,你要怎么解释?他请你来治病,还是请你来看着他死?”

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力从牙缝里崩出来的,强大的威压逼得人喘不过气,予聆这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竟满溢着火光。那里边有探究,有愤怒,更有一种近乎嗜血的冷瑟。

她的手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五指收拢,生生将扶手上嵌下两只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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