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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玉人谋-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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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道:“那日银冠子催着河间县的府衙们将我们一一接驳走,我想着你和苏小姐的事儿,心中不安,正巧瞧见有人趁乱去你和苏小姐舱里舀你二人的东西,我便给要了回来,又到处去找你,但不知你和苏小姐被关在何处,护卫们催我,我便只得匆匆地走了。

灵儿心里一片感激,手中将自己包袱里的母亲给做的小小布老虎抱在怀里,口中说:“凶手不是我和娆娆。”

杜秋一笑:“我自然知晓。”她低头想了一下,又道,“当日我取了徐小姐伤口的断簪,去你们待的船舱去找柳佳姑姑和银冠子姑姑,岂料她二人不在,我便出去了,后来便说在苏小姐的房中搜到了另一头簪子。”

灵儿见杜秋说的肃穆,也屏了呼吸听的仔细。

“只是后来我仔细看了苏小姐的包裹,并没有发现有血迹沾染的痕迹,你二人匆匆被关,之后我借口要将簪子对合上,将从苏小姐包裹中搜来的簪子要了回来,细细看了,发现了这个。”

杜秋说着,从袖口将那柄断簪取了出来,指着那银簪子上绘制着几朵梅花的地方给灵儿看,口中说:“你瞧,这梅花芯子里,是不是有个字。”

灵儿一阵疑惑,将簪子接了去,哪里瞧的清楚,将床边的一柄烛擎到眼前,照着簪子上的梅花细看。

那梅花芯子里,确确实实刻着一个极细小的字,细细看去,竟是个铭字。

灵儿心中疑惑,重复五字,着实不解:“这茗是谁的名字么?”

杜秋眉头蹙在一起,道:“这个字,我在故去的徐小姐遗体上,也看到了。”

灵儿一惊,有些害怕:“这簪子莫不是徐姐姐的?徐小姐舀自己的簪子杀了自己?”说罢又觉得自己委实可笑。

杜秋笑了一下,摇头道:“徐小姐当日头上簪了一支金镶玉的玲珑簪。”她缓了一时,又道,“徐小姐随身的手帕上,也绣了一个小小的铭字。”

灵儿疑惑道:“难道徐小姐的身边有人叫这个铭字?”

杜秋缓缓道:“手帕等物,不可轻易示人,姑娘家在手帕上绣了人名,这人定然与她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灵儿突然头脑灵光了,道:“难道是徐姐姐的情郎?”她又失声道,“那簪子上的铭又做和解?”

杜秋瞅着手中的簪子,道:“虽徐小姐已故去,不好肆意揣测免污了她的名声,但说起来,徐小姐的父亲是常熟知县,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好衣裳好首饰是不缺的,你想想,你见过徐小姐几次,她穿着打扮如何?”

灵儿细细回想,好一会才道:“徐姐姐平日里衣着讲究,有一次我瞧着她咳嗽时用帕子掩着嘴,那帕子上竟是苏绣绣的牡丹花儿,她平日里带的镯子、簪子、耳环,我瞧着都是好货。”

杜秋扬了扬手中的簪子,冷冷一笑道:“那徐小姐能带做工如此粗劣的簪子么?”见灵儿摇头,她又道,“我想着,这人如若害徐小姐的话,原因无非有二。”

灵儿忙仔细去听。

“其一,这凶手和徐小姐恋上了同一个人。其二,徐小姐知道了凶手的某些秘密亦或是挡了凶手的道。”灵儿听得头皮一阵紧,想着杜秋的话,自己似乎也有点儿头绪:“那此人定是跟徐姐姐认识的,而且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杜秋点点头,补充道:“非但如此,我想着,这人有可能很熟悉徐小姐,但徐小姐却不熟悉她。”灵儿叹了口气:“这事儿已然都搁下了,霁雨也顶了杀人的名头下葬了,这……”

杜秋握住灵儿的手,肃穆道:“正是如此,我才来寻你,此人未被揪出,那定然还在你们中间,虽不知此次选秀有无被选上,但灵儿你还是要多加防范。”

灵儿感激道:“杜秋姐姐,你待我真好。”

杜秋微微一笑,眉头舒展,显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心中放松,又道:“我对此次进京秀女的来历不大明了,你日后要多加了解,这当选的妃嫔中和充作宫女的妃嫔中,哪个是和徐小姐同乡,此人便大有可疑。”

灵儿听了此话,心中一阵思索,想来想去,一时也想不起来,忽想到徐姐姐当日说过她父亲称和她同乡的顾妍也被选为秀女,但上的船来却不见踪迹,连忙跟杜秋说了。

杜秋皱着眉头道:“说起顾妍,我倒想起,那青萍姑娘似乎和徐小姐是一个地方人。“

灵儿点点头,口中却道:“青萍虽和徐姐姐同乡,又姓顾,但她平日谦和有礼,从不惹事端,性子又有些胆小,我想定不是她。”

杜秋看着灵儿,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要谨记这句话。”她将簪子装进袖子,又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查,寻个由头叫人去苏州府常熟县问问,和徐家小姐家相熟的少年公子里,哪个名和字里有这个字,从这里延伸出和那位公子相熟的别家小姐,哪位进了京,便能推断出凶手是谁。”

灵儿点头称是,眼神却一阵黯然,口中低声道:“杜秋姐姐可知,我这禁足要禁多少日。”

杜秋叹了口气,安慰道:“这要看圣上的意思,我想着没几日就好了。”

灵儿稍稍宽了心,又问:“那几等宫妃才能出宫和家人相聚?”

杜秋看着灵儿一脸黯然,心中有些不忍,但没办法,还是说了:“便是正二品妃子,也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做了皇后和贵妃才可回乡省亲,不过熬到正三品贵嫔,家人便可来宫探视了。”

灵儿顿时萎靡了起来,声音竟带了些啜泣:“我怕是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娘亲了。”

杜秋见灵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中也是一阵酸涩,口中道:“姑娘好生熬着,一定能见。”说罢有些感怀自身,苦笑道,“

不像我,便是再出息,都见不到一个亲人了。”

灵儿啊了一声,连忙抬头抹了抹眼泪,怔怔地看着杜秋。

“我原是南诏的汉民,十三岁时大周征讨南诏,全家被杀,只有我被俘入军中,因善医理,便在军中行医,后来宫中征女医官,我便来了。”

杜秋将这等家破人离散之事说的很是平淡,听在灵儿耳里,却心惊肉跳。

眼前的杜秋,玉容姣好,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模样,沉静安稳,如若不说,谁又能知道她的苦楚。见灵儿听的呆了,杜秋笑着摸摸灵儿的手,口中道:“傻姑娘,发什么呆。”

灵儿眼睛眨了几下,泪就掉了下来,啜泣着偎向杜秋,呜呜咽咽地说:“杜秋姐姐,我想着我要是没有了母亲我得多难受,可你竟是那么小就流离失所,我好心疼你。”

杜秋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用手连忙抹去,摸着灵儿的头,道:“傻姑娘,都过去了,我早不伤心难过了。倒是你。“她将灵儿从怀里扶起来,用手将灵儿脸上的眼泪抹去,道,“你还小,难不成要在这宫里就这么过一辈子么?你可知,这宫里都是一群攀高踩低的人,见你不得宠,就想着法子折辱你,什么脏水都往你这里泼,你就想这么生受着?”

灵儿摇着头,抽泣:“圣上厌弃我,见都不愿见我,如今又将我禁足,方才睡着了,梦见一辈子见不到母亲,就哭醒了……”

杜秋听她提到母亲,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掉,将帕子淘出来,口中说着:“你瞧瞧我们俩,哭成这个样子。”她擦了擦眼泪,口中道,“灵儿你生的美,性子又善,你祖父又有爵位,如何会没有出头之日?怎么都要想个法子博宠。”

听见杜秋这样说,灵儿心中仍是一片茫然。

杜秋瞧了瞧窗外的月色,拍了拍灵儿的手,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当班,你且好生养着,我得空便来瞧你。”她便起身穿鞋,临了又嘱咐,“那杀人凶手定还在这宫里,灵儿万万要小心。”

灵儿点了点头,起身便送杜秋出去,杜秋又叮嘱数声要灵儿小心。

☆、70闲事

禁足第三日,雪竹从外面进到殿里,拎了一篮子粽子,说是翡翠宫的祝选侍差人送了来,并说祝选侍叮嘱了,说让才人在宫中好生养着,莫要胡思乱想。

灵儿心中感动,她和祝选侍仅在军学卫学比试之日见过一面,并无深交,但她似乎常记挂着自己。

灵儿正想着用什么回礼,雪竹早乐呵呵地抱了一坛子酒过来,口中说着:“才人,这是有福和有禄酿的青梅酒,原是说过年喝的,咱们送给祝选侍吧。”

灵儿一阵喜,就让雪竹搬了去了。

祝选侍闺名佳月,住的也颇偏远,在北宫的正西面,宫名为翡翠,正殿名琥珀,有福哼哧哼哧地抱了青梅酒跟在雪竹身后,行了没一会就到了翡翠宫门口。

一名宫娥引了雪竹和有福进得殿内,那祝选侍舀了一个绣样子正在看,雪竹和有福忙上去屈膝行礼。

祝选侍眉目长的甚好,身材却很娇弱,雪竹瞧着她心里就生好感,口中恭敬道:“婢子问祝选侍安。”

祝选侍笑的很是温婉,口中说着起。

雪竹示意有福将青梅酒奉上,又道:“才人让婢子多谢选侍的后意,说闲时请选侍过去说说话。”

祝选侍将手中样子放下,点点头笑道:“可惜我这身子骨,总是不得劲,不然早就去看望才人了。”

话音未落,却听咣当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摔碎了。

雪竹和有福都是一愣,祝选侍倒不惊奇,捧着绣样子眉头都不抬一下,过一时,一个宫娥过来回话,口中似有不平之意:“选侍,良女弄打了两坛黄酒,里面的蜀子蒂都洒出来了。”

祝选侍轻咳一声,浑不在意道:“知道了,下去吧。”那宫娥便下去了。雪竹和有福瞧着都有些奇怪,便也不说话了,跟祝选侍道了别之后,两人便回宫来了。

回来跟灵儿一说,灵儿倒觉得良女到哪里都是个祸害。

又差了雪竹去将包袱送到娆娆那里去,去瞧了瞧侧殿的青葛,回来没事儿就躺了一时。

这厢灵儿在自己殿里浑浑噩噩的不是睡就是发呆,那厢婉嫔仪那里却出了事儿。

说是初七晌午,婉嫔仪执了一卷书在{文!}殿里坐着读,身边伺候的{人!}几个宫娥,又是熏香又{书!}是摆盘子的,弄的整个殿里{屋!}清清静静香气四溢,此时杞梓宫的秉烛宫娥有一个叫白令的,才十四岁年纪,许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忍了许久竟悄然放了气出来,如若旁的妃子也好说话,骂两句就算了,谁知那婉嫔仪向来爱清静,平日里常说自己是谪仙,便不高兴了,让随侍身边的一个叫玉女的主管宫女,上去赏了两戒尺嘴巴,打便打了,过去便过去了,岂料那白令竟真是吃坏了肚子,又接连放了许多气,弄的整个宫殿臭不可闻,婉嫔仪这样天仙儿一般的人儿,哪里忍得下去,当即气的让宫里的内侍将白令拖出去狠狠地打了一顿出气。

这事儿谁都以为完了,谁道到了初七晚间,那白令竟悄没声息地死了。

听白令一间屋子的宫娥紫艳说,夜间白令趴在床上咬着被子哭,说疼的睡不着觉,紫艳怜惜她,便去茶房倒了些水打算给她喝,再回来时,那白令竟然一声不吭,叫也叫不醒,那紫艳也是个粗心的人,将水放在床边,自己就回去睡了。

岂料第二日一早,紫艳瞧了白令一眼,唬的当时就晕过去了,那白令已然死了,死状吓人,脸色铁青,双眼大睁,嘴角流的血直流到了脖颈。

出了这等事,婉嫔仪想瞒也瞒不住,掌刑司当下便提了白令的尸体过去查验,并由皇后娘娘亲下令,命杞梓宫从四品婉嫔仪于第二日给个交代出来。

婉嫔仪宫里此刻是虽清静,但内里却暗流涌动。

那晕了的紫艳扔在宫女房里躺着,正殿里,婉嫔仪披了一件外衣,捂着绢子掉眼泪。

那海棠和玉女随时一边,劝慰着。

“娘娘莫哭坏了身子。”那玉女是个瓜子脸,原叫赏梅,婉嫔仪到了给她改了叫玉女。

婉嫔仪仍只是嘤嘤哭着,悲戚道:“我不过叫人罚了她一通,她竟死了,横竖是她先大放臭气,污的我都坐不住。”

海棠一旁劝着:“这事儿怨不得娘娘,她有错在先,娘娘罚她是理所应当,再说了,这白令是怎么死的还未可知呢。”

婉嫔仪哭的厉害:“那如今怎么好,叫我给个交代,我如何给,难不成叫我顶了罪去?”

玉女细细思量了一番,道:“娘娘这么矜贵,怎么说这等傻话。”她看殿里并无几个宫娥,便给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便让别的宫人退下了。

回过头来听那玉女给婉嫔仪献策:“娘娘,若是那掌刑司的人验出来是白令畏罪自杀也便罢了……”

婉嫔仪听到这连忙打断:“那也不成,宫女自裁最后定要落到我头上。”

玉女点点头,继续说:“娘娘您听我说,若验出来是被人喂了毒,那便真找一个人蘀了罪去。”

婉嫔仪一听此话,止住了抽泣,盯着玉女问:“谁去蘀了好?”

玉女瞧了海棠一眼,婉嫔仪道:“海棠虽鲁莽了些,但她和我同乡,早前她未进宫前就和我甚是交好。你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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