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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画堂深处-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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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门 圆房
  却说十八日是吉日,十六日上,金奶奶因想着丁家寒微,没什么妆奁,怕新人上轿的时候寒碜叫人笑话,便着管家送了一副妆奁来,内有如意云纹赤金簪子一对,镶翠耳坠子一副,赤金龙凤镯子一副,两只戒指,一只赤金,一只镶绿松石,又有绯红闪金绣吉祥纹缎袄一件,石榴红百褶罗裙一条,天青绣鸳鸯蔽膝一条。四邻见了无不称颂金大奶奶贤德无双,苏府办事周到体贴,便是团圆儿见了,心上也自喜欢,只是惋惜颜色不是正红。
  到了十八日吉日,因是纳妾,无须苏员外亲迎,只派了一顶簇新花轿,六个吹鼓手,两个喜娘,并两个执事扛着大红双喜字的牌子,由苏贵押着轿子到了丁家门前,鼓乐齐奏,催新人上轿。
  却说这日丁家将油铺子关了歇一日,一家子早早起身,烧了水来给团圆儿沐浴,、沐浴罢了,便开脸梳妆。团圆儿对着菱花镜,细描娥眉,匀净脂粉,点染樱唇,梳起云鬟,插上金簪,换上新衣,梳妆已毕,对镜自照,只觉镜中人,桃腮杏口,倩影丽资,顾盼生辉,自以为美貌无双,堪比西子王嫱,却命薄做人小星,不由感伤一回。
  此时外面鼓乐已然催了三四回,只得扶着小丫鬟铃儿的肩出来,先拜别朱大娘。朱大娘双手扶住,哭道:“你这一去,比不得在家中。在家中父母娇宠,能容得你任性,到了苏府,自己千万小心,好生伺候苏员外,不要顶撞金大奶奶。”若是平日,朱大娘这一番话,决计入不了团圆儿的耳,少不得顶撞一二,此刻分离在即,团圆儿也心软,朱大娘说一句,她便应一句,只是忍泪。
  再次便是拜别父母,王氏已哭得了不得,团圆儿也落下泪来。王氏拉着团圆儿不叫她跪,道:“我的儿,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哭,仔细花了妆叫人笑话。我的儿,你这一去,自己千万保重。你是新去的姨娘,若是下人不服你,你须得拿出姨娘的身份来,不可叫人欺到你的头上去。”团圆儿拉着王氏的手道:“我的娘,女儿去了后,你可常来看我,别丢开手就不理了。”王氏抹着眼泪答应了。大郎在一旁也哭,吩咐道:“你哥哥为着你才叫人打成那样,你也该给他磕个头。”团圆儿到了此时,无不答应,又来在丁丰床前,磕了个头。
  丁丰因吃了苏府送来的参苓等物,自觉精神健旺许多,见团圆儿来辞,双手拉住,也说了些离情别语,兄妹二人洒泪而别,团圆儿便扶着铃儿的肩到了门前。
  喜娘见新人出来了,忙过来接了,送进花轿,苏贵便叫起轿,登时鼓乐齐鸣,一路赫赫扬扬去了。大郎王氏夫妇因疼爱女儿,勉励支持,凑了四只箱笼,也一般用红布捆了,另雇了四个脚夫挑了,跟在花轿后头。
  却说街坊四邻早知道苏府今儿接人,都挤在自家门前瞧热闹,见苏府这阵仗,竟比寻常人家正式迎娶都要排场,有的便羡慕不已,也昔日求亲不遂,心中怀恨的,冷笑道:“那么多求亲的人家都不许,骄傲成那样,我只当是有王妃娘娘等着她去做,原来等着是给人做妾,犯贱成这样也是少有。”大郎王氏夫妇统共不理这些,眼瞧着女儿花轿子去了,便似生生剜去了块心头肉一般,待得轿子远了,无心无绪回到屋里,关上门懒怠做生意,这一关便是三日,直到三日后,方才重开店门,这是别话,略过不说。
  轿子一路到了苏府东角门外,便搁下看,另换了苏家的两个青年家丁来抬,丁家的嫁妆要跟进去,叫苏贵拦下,只说另唤妈妈来抬,给了赏钱打发了。
  却说团圆儿的轿子抬进了东角门,到了二门外便停下,又换了两个壮年妈妈来抬,团圆儿在轿中耐不住,悄悄掀起帘子一角来向外偷看,却见脚下是一条青色鹅卵石铺就的甬路,两侧花木茏葱,半掩着九曲回廊,廊下隔着一段便挂着个鸟笼子,养着各色鸟儿,有叫得出名字的,也有叫不出名字的,各自争鸣,叫得煞是好听,团圆儿几时见过这等富贵气象,心上又是喜欢又是羡慕。又往前走了片刻,就见三四间房舍掩映在花木间,房檐下挂着灯笼,灯笼上贴着大红双喜字,团圆儿便知是新房,不觉心头鹿撞,揣测那苏员外何等模样,性情怎样。
  却说轿子到了新房前停下,喜娘搀着团圆儿下轿,新房门口早站着两个丫鬟,两个妈妈,见团圆儿下轿,齐齐接过来,口中道:“姨娘小心。”团圆儿定神去瞧,只见两个丫鬟一个穿青一个着绿,穿青的那个不过十六七岁模样,鹅蛋脸面,肌肤微黄,又有几粒麻子,一双眼倒是秋水粼粼的好看,自称素梅;穿绿的那个年纪更小,眼眉都生得淡淡的,肌肤倒是白嫩,唤作春杏。两个妈妈,都是积年的老人,一个姓陈,一个姓罗。
  团圆儿脸上堆笑道:“两位姐姐请起,我初来乍到,日后还要两位姐姐多提点。”素梅春杏齐道不敢,素梅快走两步,打起猩猩红的毡帘,春杏便同铃儿一起扶着团圆儿进房,外头两间铺设得锦天绣地一般,团圆儿不及细瞧,已叫丫鬟们扶到左首那间房内,但见窗下一张花梨木长桌,上头搁着一盆蜡黄佛手,一只白玉如意,一架小泥金屏风,美人耸肩瓶中插着翎毛拂尘;一张雕花大床靠墙摆着,簇新的账幔被褥,一律锦绣制成,又熏着一炉香,团圆儿见了这番富丽景象,也自欢喜。
  却说素梅春杏服侍团圆儿在床上坐了,便静立在一旁,团圆儿因不见苏员外,不免忐忑,欲待相问,一来她是新人,二则也年轻面嫩,开不出口来,只得低了头,慢慢去数床褥上绣的芙蓉花的花瓣来,数了一朵又是一朵,不觉已是掌灯时分。忽听得脚步声,又听素梅,春杏喊员外,抬头一瞧,但见进来一男子,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白面微须,正双眼含笑瞧着自己,心知便是苏员外,不由粉面飞红,羞人答答站起身来。
  苏员外挥手叫人退下,自己走上几步,细瞧团圆儿,但见她螓首半垂,娇羞不语的模样,十分心动,过来坐在床沿,将团圆儿抱在怀中,团圆儿犹是童身,那见过这样的,羞不可抑,因是丈夫,又不好躲,只好含羞坐在苏员外膝上。苏员外越瞧团圆儿容颜,越觉得其娇媚可爱,不由情动,伸手去解团圆儿衣带,团圆儿又羞又窘,把一只手去抓住苏员外的手,颤声道:“员外。”苏员外见她脸飞红霞,双睫颤动,欲语更羞的模样,又怜又爱:“你休怕,不瞒你说,我因爱你的美貌,这番纳妾,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可喜今日成了夫妇,也是合该我们有缘。”说着,一口吹熄了红烛,将团圆儿拖入帐中,解那绮罗衣衫,退却石榴红裙,又去解其亵衣,团圆儿到了此时,已羞不可当,知是必经之途,只得一双素手掩住了粉面,仍由苏员外恣意轻~薄。想她是娇弱处子,哪经得住撩拨,不一会子已是娇~喘微微,一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才好,正情思恍惚间,忽觉一阵疼痛,原是一点娇红已被采去。
  少时云收雨住,苏员外但见白帕子上染上几朵鲜红,不由心满意足,又见团圆儿泪眼盈盈,十分害羞委屈的模样,不由怜爱,伸手将团圆儿抱入怀中,笑劝道:“好好的,哭甚,女孩子都要走一遭的。”团圆儿含泪道:“妾是员外的人了,日后员外若是厌弃妾,妾只有一死了。”苏员外见她这样,忙捂住她嘴,道:“我的姨娘,今儿大喜之日,你说什么死不死的,好歹替你自己忌讳着些。”团圆儿便道:“妾跟了员外,便以员外为天,这天若是不在了,可不是不能…。。”一个活字还未出口,已叫苏员外用唇堵住了,两人情动,说不得重拾欢爱,再行**。
  到了第二日,虽苏员外父母已逝,也该当去给正房金大奶奶磕头的,团圆儿□娱,便起得迟了,待张开双眼时,早已红日高照,苏员外已然不在。素梅春杏听得里面声音,知道团圆儿醒了。便齐齐进来给团圆儿磕头,口中道:“给姨娘贺喜。”团圆儿即羞且喜,口中说:“快别如此,我当不起。”她新来初到,有意收买人心,便叫铃儿进来,打开妆奁,连同外头的妈妈一人赏了一两银子,素梅同春杏得了赏,口中不免恭维几句,春杏便退出去准备梳洗用的热水。素梅见她去,方道:“姨娘,奴婢说句不当说的,按规矩您该过去给大奶奶请早安的,虽然我们大奶奶是个慈善绵软的人,只她身边几个人,都把自己当成了小奶奶,很不好相与,今儿头一日,您就迟了,她们必要挑理的,姨娘还是快些的好。”
  团圆儿听了这话,便知道这素梅同大奶奶身边的人不睦,倒是正好收做臂膀,因此点头笑道:“亏得姐姐提点。”说这忍着酸痛下了床,外头春杏已经备了沐浴用的药汤,素梅春杏服侍着沐浴了,方觉好些,便起来梳妆,因是第一遭去见大奶奶,怕打扮素净了,叫人比下去,因此衣裳簪环穿脱了三四回才准定,也不及用早饭了,扶着素梅的肩,带着春杏,铃儿,由两个妈妈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金大奶奶住的正房去了。
  金大奶奶住的正房,是一溜六七间面南坐北的高屋大厦,漆黑飞檐,雪白粉墙,朱红窗棂,挂着大红缎子满福字的半旧门帘,帘外站着两个七八岁的小丫鬟,不说衣裳打扮都是一样的,连眉目都相似,竟是双生子。打头的陈妈妈,上前几步笑道:“新姨娘来给大奶奶请安了。”就见门帘一挑,出来个穿着银红比肩的丫头,圆圆脸儿,却是金大奶奶跟前的冬竹。冬竹笑道:“原来是新姨娘到了,奶奶正等着呢。”
  见嫡 生嫉
  小丫鬟高高挑起门帘子,团圆儿来到大奶奶房中,抬眼观瞧,对门一副美人图画,画上美人儿体态丰腴,容貌艳丽,衣带凌风;左右是一副泥金对联,上头是龙凤飞舞墨汁淋漓的草书,团圆儿虽然美貌,只可惜是个睁眼的瞎子,竟不认得那是吴道子的画,张旭的字,只知道好看。桌椅扤凳俱都是紫檀花梨所制,团圆儿倒是认识,又惋惜椅褡桌围虽是苏绣细工制的,已然半旧,却不识这是积年富家才有的气派,不似那等乍富人家,桩桩件件恨不得金装玉裹起来,只怕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又见桌上只摆着一只青玉釉斜肩瓶,瓶中只供着几支长长的孔雀翎毛,门帘子一动,风吹进来,翎毛便微微颤动,煞是好看。
  团圆儿正打量,便听得脚步响,见两个丫鬟扶住个二十出头的妇人走出来,那妇人淡扫蛾眉,薄施脂粉,头上梳着堆云髻,斜插着支凤头金步摇,凤嘴中衔着一串明珠直挂鬓边,粒粒滚圆;耳垂明铛,身穿家常的雪青色绣梅花缎袄,内衬着玉色小袖,系着素色百褶裙,移步间露出褶间绣的碎花来,一派端正气象。
  团圆儿心知这便是金大奶奶了,忙低头在一旁站了。金大奶奶在右侧主位上坐了,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装束艳丽,脂光粉滑,端的是个美人儿,微笑道:“是丁姨娘罢。”团圆儿忙翻身跪倒,启朱唇,吐莺声:“贱妾丁氏月华见过大奶奶。大奶奶万福。”冬竹早捧了茶来,团圆儿双手接过,奉在金大奶奶眼前,金大奶奶接过茶,略喝了一口,便笑道:“快将丁姨娘扶起来。”冬竹秋月应了声,过来扶起团圆儿。夏荷已捧上一只漆盘来,盘中一柄尺许长镶金碧玉如意,金大奶奶笑道:“这如意就给妹妹道喜罢,不值什么,你不要嫌简薄。”团圆儿忙接了,口中道谢。
  金大奶奶方叫团圆儿坐,团圆儿推辞几句,便告了坐。跟着团圆儿来的铃儿也进来给金大奶奶磕头,金大奶奶便叫她抬起头,瞧了容貌,细问了家乡年龄,听说是拐子拐的,不由感叹一回,回头吩咐道:“带这孩子下去,今年给你们做的衣裳也给一套她,再抓一吊钱给她,她还小,以后有规矩不到的地方,你们好好同她说,不要吓着她。”春梅应了,过来拉着铃儿去了。团圆儿也起身道谢。金大奶奶跟前几个丫鬟也过来给团圆儿磕头,团圆儿忙起身道:“姐姐们快别如此,妾不敢当。”
  金大奶奶笑道:“你不需这样拘礼,我不是那等凉薄不容人的。用早饭时,我就同相公说了,昨儿妹妹初度,身上必不爽利,今儿就好好歇着,明日来见礼也使得,不料你还是来了,倒叫我有些过意不去。”团圆儿叫她说得一阵脸红,只觉是自己来的晚了,这大奶奶生气了,只是瞧她脸色又不像;又听说起原来员外一早就来陪着大奶奶用早饭,不觉心上泛酸,脸上却还是堆着笑道:“奶奶这样说,妾更不敢当了。”她们正说话,就听外面小丫鬟说话:“奶奶,员外来了。”说了,就听苏员外笑道:“你们姊妹在说些什么?”自己打起门帘走了进来。
  团圆儿见苏员外进来,忙站了起来,却见苏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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