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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群芳谱 (玉笛白马)-第6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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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池的弟子们看得个个目瞪口呆,禁不住又有些莞尔好笑,两人翻滚之后,时而会压住一些弟子的或粗或细的,那些弟子哎哟一声娇唤,旁边的便会忍不住用尽全力伸出腿去,在魏中廉的后背上狠狠的踢上几脚。

有好几次,杨宗志被魏中廉压在身下,而魏中廉又让背后的粉拳秀腿踢了下来,禹盘翠更是卖命十足,知道这魏中廉要来杀了洛师姐的心仪郎君,她对魏中廉最后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了,有的只是无比的厌恶,要不然她也不会狠命的抱住魏中廉的伤脚,让他无法前行,就这样,被魏中廉下狠心在肩头上踢了十几脚。

禹盘翠衣衫凌乱,抬眼见到魏中廉一只手背着铁剑,可两人纠缠在一起,长长的铁剑便毫无用武之地,甚至变成了缚手缚脚的废物,他却一点也不松开,转而用粗重的剑柄去撞击杨宗志的额头,禹盘翠娇哼一声,一只俏丽的尖尖小脚,悄无声息的向魏中廉的胯下踢去。

这一下顿时化解了魏中廉的狠招,使他不得不翻个筋斗,从杨宗志的头顶上狼狈的跨过,忽然又想起这些女子们身无内力,踢在自己背后的粉腿好像挠痒一般,魏中廉咬着牙,怒道:“你们为何帮他!”

低头一看,不但是禹盘翠,甚至洛素允和丁娆娆也手足并用的爬将过来,将杨宗志护在了背后,魏中廉仰头哈哈悲怆一笑,将手中的铁剑高高竖起,口中念念有词,丁娆娆凑得近,隐约听见他口中小声念着:“唵……嘛……呢……叭……”

丁娆娆容颜一呆,一时还不清楚他念得什么咒语,杨宗志喘息道:“莫让他……聚势。”他明白这定是卓天凡传给魏中廉的绝招,别人不清楚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可杨宗志却是心知肚明,早有领教。

用尽力气的爬起身,便想先发抢攻,洛素允伸手拉住他,柔声道:“你别去……”

身边的草木石栗被魏中廉剑气所催,围在四周打起转来,魏中廉双眼紧闭,破烂的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庞笼罩在迷雾中,变得阴森而又狰狞,泛起一股幽幽之色,刹那间,他高高举起的剑尖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魏中廉狂笑道:“纳命吧!”

长剑向下一挥,朝杨宗志的胸口上疾刺而出,杨宗志心头暗叫不好,知道魏中廉聚势已成,若是自己全然无恙的话,或许还能仰仗卓绝的轻功向后逃窜,不至于被剑气卷成碎片,但是此刻他真气涣散,就连梵妙霓留在他体内的真力都消失掉了,别说逃走,便是好好的站起来招架,也是绝无可能。

院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气流以魏中廉的剑尖为中心,盘旋呼啸而来,魏中廉哈哈狞笑一声,脸色青红的睁眼一看,见到杨宗志钢牙紧咬,半撑着身躯颓然坐着,那比自己好看十倍的俊脸上一片苍白。

正在这时,侧面人影一闪,一个修长的娇躯忽的扑进了杨宗志的怀中,用她的背身迎向了自己的剑锋,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莹白色的宽松绸袍,乌黑至顺的瀑布长发披散而下,魏中廉的瞳孔骤然汇聚在一起,仰天吐了一口鲜血,脸色上泛起了犹豫之色。

再过片刻,这剑锋便要将那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刺个对穿,想起洛素允先前所说:“既然不能生同袅,便要死同穴……”魏中廉心头一怒,嫉恨欲狂,低头狂吼:“为什么……你到这时候,都不愿看我一眼!”

剑尖向前挥出,可他自己的心却早已被锋芒割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直到剑尖即将刺入洛素允的后时背,魏中廉才是大吼一声,没命的撤剑向后退去,口中好像夜枭般大哭:“你要和他死而同穴,我……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方才这一式全力而出,临到最后却又抽身回来,自己反遭力道侵噬,魏中廉口中鲜血不断,面色已经变得通红可怕,蹭蹭蹭的向后疾退几步,眼睛痴迷的看着洛素允背后的丝袍,被剑气划开了两段,露出赛雪般的细腻,魏中廉的身体后仰,连退数步来到院墙下,兀自还停不下来,手中的宝剑又向后拼命的一撑,刺在墙角的地面上,这才止住退势。

耳后传来嗯的一声闷响,魏中廉下意识回头一看,见到自己的铁剑无巧不巧的正刺在费沧斜躺着的躯干上,在他的胸口刺出一个豁大的血洞,一股乌黑的血水冲天而起,正好喷在他的脸上,血水腥臭难闻,魏中廉的铁剑咣当一声落在地面上,转而手抚脸颊,啊的惊声狂叫起来。

叫声如同凄厉的鬼哭狼嚎,传入耳中让人禁不住打起了寒战,这里是南海之滨的凸峰,虽然浓浓雾气,温度却并不低,可不仅是凤舞池的弟子们,便是杨宗志和梵妙霓等人也听得茫然色变,眼神紧紧的盯着魏中廉的身影,见到他左摇右摆几下,又翻了一个筋斗扑倒在地,在地面上疯狂的打滚。

甚至还会用他的俊脸,在地面尖尖的石块上拼命摩擦,口中的叫声也越来越低,浅浅的已经听不清楚,再过一会,便没有一点声息传来,杨宗志和洛素允互相对看一眼,帮扶着爬过去,见到魏中廉四肢大张,孤零零的仰躺在地面上,一张脸孔变得乌黑,再也看不出过去的半分容貌。

“死……死了?”禹盘翠杵在洛素允的背后,娇躯上下扑簌簌的发抖,魏中廉恐怖的死相落在眼底,她只敢稍看一眼,便将小脑袋抵在洛素允肩头上,再也不敢多看下去。

洛素允右手的食指,无名指和小指翘起,捏了个兰花诀,小嘴里默默念道:“挽歌为舞……无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虚名;痛载道物,落入凡尘;语录天尊,是为世人……”如此反复三四遍。

杨宗志在一旁怔怔的听着,心下一时不知是悲是喜,几许之前,这姓魏的还恶狠狠的要来取走他的性命,片刻之后,他却变得好像一堆焦炭般可怖,杨宗志明白魏中廉或许是沾上了费沧的残血,费沧多年行医,尝试百草,体内说不得早已有了毒性,而机缘巧合之下,魏中廉刺死了费沧,也被他活活毒死,造成两败俱伤。

他长叹了一口气,浑身也开始抽痛起来,鼻血沿着口角滴下,正要挥手抹去,两边各自伸出一对洁白如玉的小手儿,一齐凑到了他的嘴边,丁娆娆抬头一看,登时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小手儿,洛素允柔柔的给他擦抹血痕,继而对他嫣然一笑,红灯下,看着娇艳不可方物。

禹盘翠轻轻敢抬起头,见到洛师姐和杨宗志对面而坐,一时心下感动莫名,天下间,也唯有这个男子才是能配得上洛师姐之人,洛师姐她……可真是好眼光。

禹盘翠咯咯露齿一笑,露在面巾下的双眸,乌溜溜的一转,忽然回头对梵妙霓叫喊道:“恭喜洛师姐,贺喜洛师姐,师父终于答应把你嫁给他了哩。”

洛素允听得一呆,仓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飞快的收回自己的小手儿,盘桓在小嘴边放下,红着小脸望过去,梵妙霓怒哼道:“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呀……”禹盘翠咯咯娇笑一声,掰着手指头道:“师父你说过呀,洛师姐等得那个人,只要他敢来神玉山,作到你的两个条件,你便会把洛师姐下嫁给他,嗯……这两个条件嘛,第一便是要闯过悬空洞,杨公子他已经过了呀,那第二嘛……您说只要杨公子把我们凤舞池上下全部制住,让我们动弹不得,便算是过关,对了,邰师姐,祝师姐,你们也都听到了嘛,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对面几个弟子小脑袋低垂,听了这话,有人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还有人却是抬头张开小嘴,欲言又止,梵妙霓左右看看,红着脸颊怒道:“强词夺理,哼……就,就算我说过这话,可我们是他制服的吗?哼哼……我还说过,只有我们凤舞池垮掉,我便任由他自行离去,他要神玉便给他神玉,他要素允便让他带走素允,我们凤舞池垮掉了吗?”

禹盘翠听得小脸一呆,她方才所说,全是为了洛素允求情,只想拿住师父的一句语病,但是梵妙霓的威怒一起来,多年的积威不散,让她顿时不敢辩话了。

院内一片死沉沉的寂静,洛素允娇躯无力的斜靠在杨宗志的肩头上,心儿忍不住一坠,知道师父这么说,还是不愿让自己就这么走了的,或许由头到尾,这都是她的一个权变之策,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让自己出山嫁人,这一年多的美妙幻想,全都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红灯被海风吹得翻飞,院内死了人,而且死状恐怖,气氛阴森森的,正在这时,忽然有个人爬出来,拜服下地,哽咽道:“师父,我……我……”

梵妙霓低头一看,咬牙道:“怜儿,你要说什么?”

祝怜儿猛地扬起小脸,伸手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颇为俏媚的素淡容颜,她回头深深的瞥了杨宗志和洛素允一眼,抹着眼泪道:“师父,我……我也想同洛师姐一样,出山去嫁人!”

“你说什么?”梵妙霓龇目一惊,今夜凤舞池遭逢变故,已经有好几个女子的面巾被人扯下,这面巾看着不起眼,实在是她门下弟子的象征,梵妙霓的脸庞半惊半怒,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玉莹柔声问道:“怜儿……你,你疯了不成,素允已经这样了,你为何还要步她后尘?”

祝怜儿用力的摇头道:“我没疯,我……我是真的过不了这样的日子啦。”晶莹的珠泪飞散下地,她伏在地面上,娇声哭道:“今天,杨公子跟我说,外面的世界远非小小的神玉山可以比的,到处是阳春白雪,长灯孤影,不知怎么,怜儿听说后,心里面就好像着了火,亟不可待的想去外面看看,见识一番,师父和师叔你们养育我多年,怜儿感恩不尽,但是怜儿已经十八岁了,不想做一辈子行尸走肉般的木偶人,被人牵着哪里也去不了,我只想出去看看,哪怕……死在外面也在所不惜。”

祝怜儿虽然压低哭音,可是这番话还是惊雷一样的响在众人的耳角,便是杨宗志听见后,都不由得呆住了,大手被洛素允飞快的捏住,轻轻掐了一记,杨宗志苦笑一声,低头看洛素允娇媚的横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是说:“瞧你做的好事!”

梵妙霓颓然睁大秀眸,无力的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怒道:“臭小子……你,你果然心机深沉,早就谋划着,要拆我的山门啊。”

杨宗志摇头喘息道:“尊者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睁眼看看她们……”他伸手向外一指,叹气道:“她们……哪一个不是十六七岁,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正当一生中最最旖旎璀璨的好时光,尊者为了自己一人之私,或者前人的遗愿,便要桎梏她们一辈子,让她们打坐练功……打坐练功,我知道你凤舞池的祖师爷是前朝的公主,处心积虑的要谋夺江山,可她们却是无辜的,你们远避荒野,哪里知道……南朝江山早就屹立半年而不倒,庞大的根基,决然不是这几十个姑娘可以掀翻的,她们这一世,唯有孤灯海潮相伴,渐渐老去,她们的心愿……也定然是完成不了的。”

若说祝怜儿的话能让大家又惊又怕的动容,而杨宗志这番话便好像巨锤猛敲在她们心间,隐约的,可以听到小小的抽噎声传出,几个弟子翻身趴倒在地,对着梵妙霓哭泣着磕起头来,她们正如杨宗志所说,多年来禁足般的岁月过去了,心中一直被压抑着的各种感情,变得好像死灰一样,此刻却是燃烧欲炽。

见到有人首先站出来,更多的人学着她们趴倒跪下,娇吟吟的哭泣声连成了一片,梵妙霓脸色苍白的瘫软在地,手足茫然不知所措,玉莹叹道:“哎……天意呀,天意呀!”

梵妙霓看着眼前跪了满满一片的弟子们,个个脑门低垂,大声哭泣,忍不住心头一酸,颓然的指着杨宗志道:“臭小子……你,你赢了,你打败我我手下一个弟子不要紧,可是你却能让我的所有弟子从此不归心……”说到这里,她自己却是大哭一声,尖尖的抽泣声压住了众人。

洛素允坐在杨宗志身前,秀眸中清泪盈盈,看到眼前一幕,她是既欢喜,又难过,欢喜的是她自己亲生经历过,知道外面的世间有多么精彩,每当她回山的时候,师妹们都会缠着她问东问西,一个个眼神亮晶晶的,听得连连忘返,哪怕只是外面一个极为普通,毫不起眼的小事,她们也能听得津津有味。而难过的又是,她毕竟在凤舞池呆了二十年,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便被师父相中带走,血脉隔绝不断,骤然看到师父这般意气懒散的模样,心头忍不住痛彻,这股子怨怒便只能发泄到杨宗志身上。

洛素允的美眸媚然的横着杨宗志,手下的动作又掐又捏,杨宗志吃痛不住,想要用力扯开,抬头见到她脸上挂满珠泪,眸光浓浓,不由得又想起她先前当着众人说出和自己相识的经过,心思顿时又软了。

说来说去,她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大家过得好,她说的那些,对这些情怀懵懂的丫头们,才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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