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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卿本佳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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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纪南忙点头,略一想又摇头否认道:“二殿下并没有。”

纪霆缓缓摇头,“二殿下为人心思缜密,断然不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况且他身份特殊,此事他理应避嫌——二殿下的母妃姚贵妃,正是出自南国。”

纪南大吃一惊,而后电光火石之间,今日慕容岩数度略略难堪的沉默、皇帝暧昧不明的态度、慕容宋几番眼神及暗示,一一略过她眼前……甚至早在灵州城时,她不忿那队南国军人闹市扰民,慕容岩却一反亲切态度,冷冷的对她说的那句:“天下之大,纪小将军难道要将大夜版图拓展到天边去么?”

现在想来,他当时心里该是怎样的苦恼与为难?

原来他是半个南国人,纪南心里有些微微发酸的想,难怪。

“父亲,”纪南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微涩,“这些……我都不了解。今日入宫,连路都不认识,圣上问话也答不好,我似乎并不……”

“不,纪南,你答的很好,”纪霆打断她,一字一句的说道:“纪家子孙的职责,是守护大夜王朝的每一寸土地与千万百姓。我们是军人,不是政客,你不用费心思揣度圣意。”

“是。”纪南低声的应,“孩儿明白了。”

“对了,你可是与二、六两位皇子私交颇好?”纪霆面色稍霁,又问道。

纪南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六皇子待人亲切,二殿下……也极好的。”

“二殿下……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纪霆不由自主的轻叹了口气,“只是小四你要记住:你守护的是大夜,皇位上那人是谁……不重要,至少对你来说,不应该重要。”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他声音有些低沉。

纪南肃然点头,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必定不负我纪家祖先光耀!”

“我相信你。你从小到现在,没有一件事辜负过我的期许。”纪霆难得的微微笑了笑,“看今日情形,这回若是出征,必定有你。你须得早些做好准备。”

“孩儿知道!不过娘那里……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的为好,免得她无谓担忧。近日她身体又有些不好了。”

纪霆也点头,“她心重,为了你的身体又过于忧虑了——等过了明年年底,我将你和小离的婚事办了,届时,她或许就能安心些。”

小离也姓纪,是镇南王妃收养的孤女,与纪北是同岁。小姑娘先天不足,自小有些迷糊,到现在成天嚷嚷要修仙。都快及笄的姑娘家,养在镇南王府如此炙手可热的宅子里,竟也没有半个人上门来求亲。

后来是倩姨出了个主意:不如让小离“嫁”了纪南,一来有力的遮掩了纪南的真实性别,绝了后顾之忧;二来,小离不用离开王府,这一生都将得到保障。

纪南听了父亲的话,却愣了一愣,犹豫着说道:“父亲,我这次回来,发现纪西与纪北对小离似乎都……颇为喜爱,或许婚事缓一缓再提?我与小离自小一起长大,我希望她过得好。”

纪霆没回答,只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纪南被看的又低下头去,片刻呐呐认错:“……一切依父亲所说。”

**

第二日上朝,皇帝与众大臣闲谈一般,将昨日宝和殿内四个年轻人的对话描述了一番。

大臣们听了,俱都心领神会。

朝中各个派别,无非是阿谀于两位太后或者皇帝。

大皇子与六皇子所代表的,正是端密与慈孝两位太后。二皇子殿下,则是人尽皆知皇帝最锺意的皇储。纪南身后是以纪霆为首,朝中一帮铁骨铮铮的忠臣将相,对南国的气焰嚣张不满已久。

既然这四人都力主开战,大臣们的一件顿时前所未有的统一——打!

不费吹灰之力圆了几十年的梦,皇帝自然是得意的。

但他依旧顾忌着他最在乎的儿子,面上并没有露出半分对此一战的期待。

比如去国师处求出征的吉日时,他派了慕容岩去,而并没有像往常重要战事般亲自前往。

国师是大夜王朝最特殊的官位,他甚至不算官——他没有手下,没有上司,也没有俸禄。

但,整个大夜国的人都得听他的,包括皇帝;整个大夜国的人都不得命令强迫他做任何事,也包括皇帝;整个大夜国他想要的,都可以随时取走,当然,不包括皇位。

而他为大夜所奉献出的,是以他短暂生命为代价交换来的,上天对大夜命运的预示。

这一任的国师是老国师收养的孤儿,与慕容岩同岁,因比肩的出众相貌与才识而常常被人作为比较。可世人都道国师大人终年面如寒冰,还是二皇子殿下的温柔桃花眼更亲切一些,因此慕容岩的呼声与名望一向高过他去。

“别对我笑。”慕容岩扬着比春风更醉人的笑容刚推开门,里间便传出国师大人冰冷无波澜的声音,“慕容二,你的笑容实在很惹人厌。”

“遇白,”慕容岩依旧是如沐春风、温柔和善的语调,“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不想看到我笑了。”

“那是因为只有我才了解真正的你。”话音未落,陈遇白已从层层叠叠的黑色冰绸帷幕后面转了出来。

他看上去比慕容岩年纪轻一些,黑衣、黑发、黑眸。整个人仿佛背靠着一座巨大的冰山一般,给人无穷的压迫与冰冷的感觉。

“拿去。”隔了老远他就站定,一弹指,一张夜国皇室专用的黑底金纹帛纸夹着一股凛然冷气,刀片一样划向慕容岩。

慕容岩轻抬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个日期,落款处有陈遇白那嚣张的玄武令纹样。

“出征的吉日?啧,你未卜先知的功力越来越精进了。”慕容岩的笑容越发荡漾无边。

国师万年无表情的俊脸之上终于轻微的抽搐了一下,而后他用看蟑螂老鼠一般的嫌弃眼神,打量了尊贵的二皇子一眼,方负手冷然道:“师父已经死了,你有何问题不解,可以追去地下问他。我不想像他那么早死,是不会为你而泄露天机的。”

来意还未说出,就已被人一口回绝,慕容岩的笑终于收敛了一些,“那么,按照你的方式来——你解答我一个问题,我为你做一件事。是这样吧?”国师能知未来事,求上门来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少。陈遇白的规矩是:他替你解答一个问题,你有生之年须听从他吩咐一次。

年轻的国师总算回应了一个浅到几乎一闪即没的笑容,“对别人是,对你则不——我丝毫不想和你打交道。”

慕容岩点了点头,“你怕我。”

国师面无表情,“随你怎么说。”

“人各有天命,师父并不是为我而死——时至今日,你该比我更清楚这点才是。”

“是,我清楚。”陈遇白冷冷的微笑起来,如同冰山之上的雪莲花开,“慕容岩,”他极轻的声音像是天边来的预言,“我更清楚一点:你当不了皇帝。”

慕容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若有人看见这一幕,一定觉得稀奇:台阶之上,一向寒如千年玄冰的国师大人竟微微的笑着,而庭院之中,以温柔风流名动上京的二皇子殿下,面容竟如影在一团雾中般没了表情,酝酿着浓浓的冷戾杀气!

“当年师父折二十年阳寿,为你找出了阻碍你帝王星的两颗星宿,但那时,那两人还小,星芒并不明确,师父只说那两人对你能否继位有着颠覆一般的影响,却不能算出是好是坏。”陈遇白笑容更盛,毕竟能看到眼前的人勃然变色,是他一生难有的几个挑战之一,“如今那两道星芒已经熠熠发光,事已成定局——慕容岩,你当不了皇帝了。”

杀气,弥漫了整个庭院的杀气,浓烈而冷酷。

陈遇白身上的黑发与黑衣为这无形的气所惊掠,竟然无风自动。他不以为意,轻掸衣尘般动了动苍白修长的手指,就将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化的无影无踪。

慕容岩垂着衣袖,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却已是危险至极、一触即发。

良久,他忽然一笑。

漫天的杀气随着他这一笑,顿时烟消云散,院中的花树重又轻展枝蔓,仿佛依旧是晚春烂漫好时光,一点无恙。

只是两人身后屋檐之上,两只方才欢快啄食的小鸟,此刻已经毫无生气的静静躺在那里。

“算了。你不愿就不愿吧。我不逼你。”慕容岩又恢复到那温柔从容的二皇子殿下,温柔而和气的笑着,“不过……同门师兄弟一场,你不帮我,我却还是要眷顾你这个师弟的——算人不算己,遇白,你自己一切小心。”

先前那样的杀气凛然里都一派自若的陈遇白,忽然就脸色微变。

星宿推演与奇门八卦师承一脉,如慕容岩所说,算人不算己。换言之,陈遇白能算出千里之外素未谋面之人的一生,却不能知晓自己未来的任何一幕。

世人都说国师大人谪仙降世,但他毕竟不是真的神仙,他有七情六欲,以及渴望知晓的事。

陈遇白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慕容岩却洒脱一笑,衣袖轻挥,毫不迟疑的往外走去。

“出征那日,盯紧大皇子。”身后响起冷冽的声线,他蓦地停下脚步,连呼吸都屏住,只听陈遇白声音更轻:“你想知道的事,到时自然会有答案。”

“好。”慕容岩暗自长舒一口气,转过脸来,他面上又浮现出倾倒万千上京少女的温柔笑意,“我就不说多谢了。”

年轻的国师冷笑了一声,转身而去,连再多看他一眼都未曾。

**

国师府外十里之内没有人烟,景色却极好。路两旁桃花已落尽,此时开的正好的是栀子花,沿路连绵的花树如雪山一般延伸着。

慕容岩骑在马上一路过去,只觉肺腑之间满是那艳俗香气。

那谪仙似的人,居然爱这种凡品俗花。他拿马鞭卷了一支,冷冷的笑。

陈遇白为什么最终松口了?因为这世上论星宿推演,除了他自己外,慕容岩最强。他们两人是老国师仅有的两个徒弟,国师位传给了陈遇白,但其实老国师更偏爱的弟子是慕容岩。

当年慕容岩与姚远密谋大事,老国师早已掐指算出,却并没有揭发他,反而甘愿折二十年阳寿,为他推演星宿算成事关键。

那两颗至关重要的星宿围绕在慕容岩的帝王星周围,那时还是黯淡无光的,老国师预言,假以时日,事成或败,只在这两人身上。

其中一人正是慕容宋——正宫皇后所出唯一嫡子,拥有大夜王朝最纯正高贵的血统,从一生下来起便是皇储的最佳继承人。

这么多年来慕容岩无一刻不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护他,无微不至,慕容天下那么多的子女里,一母所出的亲兄弟都有好几对,可没有一对能比的上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意。

慕容岩将这个六弟教的这样好:天真活泼,率性妄为,心地纯良,万事不忧。

大夜王宫之中,没有哪个皇子的日子能比慕容宋过的更惬意舒心。

到现在,只要慕容岩需要,阿宋甚至心甘情愿为这个二哥去死,不用说相让一个他压根不在乎的皇位。

更何况,被教的那样“好”的阿宋,根本没有实力与慕容岩争夺皇位。

当初老国师并没有算出那两颗星宿对他是主“妨”还是主“助”,但从阿宋身上推测起,另一人应当也是于他有益的。纪南是将星,如果另一人真的是“他”的话,或许会成为他的左臂右膀,为他打下半壁江山?

马鞭上染了栀子花的汁,挥舞间花香缭绕,味道淡一些,也没那么难闻了,慕容岩嘴角勾起一抹笑,仿若那天下已如胯下骏马,任他驰骋……

第十章

、小衣下面竟还有一层,并不是衣,层层叠叠的是一掌宽的白布,从上到下,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如第二层皮肤般,紧紧贴在纪南身上,将“他”的上身捆的毫无凹凸线条。

出征那日怪的很,明明吉时是申时,却叫了寅时就集合。

离天亮还早,广场四周点满了大支的松木火把,在高台之上国师嗓音清冷的祝词中,哔哔啵啵的燃着。

皇帝坐在主位上,左手边站着众大臣,右手边则依次坐着各皇子。慕容磊自然坐第一位,几乎就在陈遇白背后。

纪南穿了镇南王妃特意赶制的银白色盔甲,早春小树一般清秀挺拔的站在将领队伍之中。

大将军果然一点没料错,出征之日拟定之后,任命诏书便立即下来了,纪南被封为此次出征的副将——继大哥纪东之后,纪家这一辈又出了一位将军。

国师的祝词长且优美,声音也悦耳飘渺如同天上仙乐,纪南听着听着,不禁走神,视线停留在大皇子身上:似乎是不堪凌晨时分的凉气,这夏初的天气,他居然还裹着一件紫色裘狐,倦倦的倚在位子上,虽优雅有足,却还是显得面色苍白。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国师毫无半点结束的迹象,大皇子眉头越皱越紧,紧抿着唇,神色颇为燥郁。

上京城里一直暗暗流传着这位大皇子的一些闲言碎语:据说他身患一种奇病,每晚须服用一种特制丹药才能入睡,而那丹药以人血为药引,极利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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