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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御宠医妃-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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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都不会允许。
  她静静地看着他,立在原地,湿透的衣裳上凉气涔涔的袭来,却不觉得冷。
  “这是第一刀。”
  赵樽往前走了一步,刀尖毫不迟疑地插向自己的胳膊。
  鲜血汩汩涌出,刺痛了夏初七的眼,她却喊不住半句声音。
  “这是第二刀。”
  又是一刀刺在身上,赵樽的声音透骨的冷。
  “赵十九!”夏初七几乎快要疯狂了,上前就要扶他。
  “我无事!”赵樽拍拍她的手,握了握,那鲜血便沿着他的手心缓缓流下,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紧紧咬住牙,他却拂开了她,看向赵绵泽,一道低哑的声音冷厉得好似苍鹰,杀气弥漫了一殿,“赵绵泽,你若是个男人,就信守承诺!放了他们,我由你处置。”
  赵绵泽目光一凝,笑了开来,“做得很好,继续。”
  “老十九……”贡妃半阖着眼睛,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赵樽,湿润的眼窝里,一串串泪水流向了脖子,混上那里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似是开出了一朵朵玫艳的花儿来,“儿啊,不要管……母妃……不要管我……由着他们……”
  赵樽没有回答,额头上的冷汗溢了出来,握剑的手也满是鲜血,可他没有出声,一声也没有,只是看着赵绵泽。
  “这是第三刀,”
  “不!不要!”眼看赵樽的刀子再次插向他自己的身子,贡妃心痛如绞,无神的眼睛里,突地光芒大胜。再然后,她慢慢的,扭动着她一直在流着鲜血的脖子,看往殿内那一张龙榻,也看向龙榻上她爱了二十几年的男人。
  “光霁,醒醒——”
  龙榻上的人,没有回应她。她也没有力气再大声的喊。
  但母爱的力量是巨大的,她跪趴在地上,挣扎着,颤抖着,伸出了五根鲜血淋漓的手指,慢慢往内殿里的他爬了过去。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染红了皇城的金砖地面,她却似是未觉,只固执的一点一点往前爬,用染血的身子在地上拖出一条条刺目的血痕来,仍是无动于衷,只死死盯住那张龙榻。
  “光霁……救……儿子……救……我们的儿子……”
  从他昏迷以来,她唤过他无数次,可他都没有醒过。
  这一刻,听着外面的风声,雪声,还有儿子手上的钢刀入肉声,她想,只怕也是不能了吧。
  “我真是……无用……”
  一个连自杀都没有死成的母亲,实在太无用了。
  这般想着,她眯了眯眼,突然拿鲜血淋漓的指撑着地,颤歪歪站了起来。
  “光霁,你再不醒……我……我真走了……”
  昏迷的头脑已支撑不起她的理智,但母爱的力量却可以。
  她微笑着提起长长的裙裾,用尽浑身的力气,猛地撞向了大殿中的柱子。
  一个人自杀一次不难,难得的第二次自杀。
  “母妃——”
  殿外的风雪中,赵樽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
  贡妃浑身一震,脚步顿住回过头来,脸上惊喜万分。
  “老十九——”
  迟了二十一年的呼唤是久违的,更是欣喜的,她颤抖着唇不能自己。
  也就在这一刻,殿内那紧闭了许久的帐子,突地动了。有一只手,从帐子里颤颤歪歪的伸了出来……那只手,干瘦,蜡黄,无力,他颤抖着撩开帐子,大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看着贡妃满头的白发,还有她身上染红的鲜血和那一副绝决的姿态,嘴唇动弹着,“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主子——”
  崔英达又惊又喜,飞身扑过去,接住从龙榻上翻身倒下来的洪泰皇帝,两个人双双跌在地板上。
  “善儿……”洪泰帝唇角颤抖着,声音模糊不清。
  可贡妃却是知道,他在喊她,是他在喊他。
  “他醒了……他醒了……崔公公……他醒了……”
  贡妃虚弱地轻唤着,身子却无力地软倒在地上,手指还向着龙榻。
  “太上皇醒了!”
  天地一片昏暗,狂风猛卷白雪,崔英达一声尖细的嗓子,如同一丙穿透力十足的尖刀,震动了乾清宫,也震动了整个朝廷。
  刀剑入鞘,兵卒跪地。
  乾清宫外的赵楷一愣,安顿好守候的禁卫军,匆匆赶了进来。
  东方青玄凤眸微眯,艳红的袖袍拂了拂,也加快了脚步,赶在了赵楷之前。
  文武百官得到消息,不敢再耽搁,纷纷赶往了乾清宫。
  就连正在奉天门与赵绵泽的京畿大营对峙的秦王赵构,也急切切的奔了进来。
  洪泰帝作为大晏的开国之君,其帝威与帝势是极大的,对人心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风雪一直未停,但乾清宫里原有的血腥味儿,却是慢慢淡了。不过,经此突变,宫中还在乱成了一团。宫女们,太监们,禁卫军和锦衣郎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奔走在呼啸的寒风之中,不知明日又会如何。
  这一个风雪之夜,因了晋王府八十九个家仆的死亡,贡妃娘娘的喋血护儿,还有乾清宫里森冷的刀光剑影和洪泰帝的突然醒转,变得不再一样。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乾清宫里发生过的事情,皇城各处正在对峙的兵马未撤,各方的势力仍在严阵以待,宫中巨变也随时还有可能再一次发生。
  历史正在往另外一个方向反转。
  
  一段波澜壮阔的庙堂争霸,也将从这一个风雪之夜拉开序幕。
  ☆、第256章 危局:破
  
  这一夜,整个京师都未入睡。
  洪泰帝再一次从昏沉中苏醒过来,是天儿见亮的时候。
  又是一日开始,万物复苏,夏初七站在乾清宫巍峨庄重却冷寂得如同一口棺木的大殿外头,看着满天飞扬的风雪,唇上一直带着笑。
  或说,在冷笑。
  真是一个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果的故事。
  “太上皇有旨——”
  崔英达与几个老太医从内殿里出来,抖抖身子,仰头看一眼天上未散的雪,传达了老皇帝的旨意,让文武百官及宫内的侍者一律退至乾清宫殿外等候,只宣秦王赵构、肃王赵楷、晋王赵樽、以及赵绵泽入内觐见。
  远处磬钟的声音,“哐”的入耳。
  高耸的乾清宫,被一片白雪笼罩,严寒相逼。
  殿外风雪中,群臣跪伏,每个人的脸上情绪各异,却无人议论昨日的宫中巨变,也似是无人察觉乾清宫的周围还有一群又一群身着甲胄手持刀戟的兵卒在巡视。
  一场干戈看上去结束了。
  可隐隐约约的,罩顶的乌云,却越积越浓。
  “赵十九……”眼看赵樽要随了崔英达入内见老皇帝,夏初七心里一紧,上前握一把他匆匆包扎过的伤口,目光里满是担忧。既担忧他身上的伤,也担忧他入殿之后,将会发生的事情。
  赵樽回过头来,冷寂的眸中,无情绪。
  “无事。”
  两个字他吐得极轻,夏初七目光一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唇,余光扫着屋脊上未化的积雪,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口里,满满当当一团。崔英达又催促了一声,她终是慢慢地垂下了手。
  “我在这里等你。”
  “嗯”一声,赵樽拍拍她的肩膀。幽深的眸子里,流过一抹艰涩。
  “一切有我。”
  这一眼,很浅淡。这一句,也不是情话。
  可对于女人而言,这世上却再无比“一切有我”更动听的情话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高大背影,还有那一身染上鲜血还未及换下的黑金甲胄,夏初七眉头蹙起,突地心生悲凉——天下至高的权利之下,骨肉、亲情,君臣、父子、兄弟、叔侄之间赖以维护的血缘情分,比窗户纸还要薄。一旦捅破,如刀尖入内,如乱箭穿心,宁肯互相啃噬得鲜血淋漓,也不会退让一步。
  赵绵泽不会退,赵樽是退无可退。
  老皇帝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醒过来,对赵樽来说,并非好事。时下之人,以孝为先。不管赵构、赵楷、赵樽,还是赵绵泽,对于他们来说,恪守孝道,遵从长辈的意愿,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先前赵樽领“十天干”逼宫,给天下人最合理的理由——是赵绵泽软禁老皇帝,携天子以令诸侯,擅自称帝。
  可如今老皇帝醒了,这个理由也就不再成立。赵绵泽的皇帝之位,仍然是名正言顺。而且有了老皇帝在,赵构与赵楷这两个人,已是不敢再随便乱动,甚至于他们指不定会将昨日之事都推卸在赵樽身上也未可知。
  然而,晋王府仆役八十九口的死亡,贡妃为护他自杀的事都历历在目,他若是任由洪泰帝以“孝”制住他,也不符合他为人和禀性。他是一个宁愿死,也不服软的男人。可若是他一意孤行违抗圣意,却是不尊君父,有不臣之心,大逆不道,将为青史所不容。
  对于赵樽来说,这是一个僵局。
  左与右,都是难。
  ~
  “跪下!”
  阴冷空旷的内殿里,帐帘飘飞。那赤金的龙榻之上,洪泰帝靠着一个软缎垫头,蜡黄的面色如枯藤老树,已是油尽灯枯之状,身体极是虚弱。可他到底铿锵一生,帝王之气不散,赤红的双目里,每一次眨动,都似刀光。
  “你,你,还有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父皇息怒!”
  “父皇保重身子为要!”
  赵构愧而叩首,赵楷沉默以对,赵樽半声不吭。
  “皇爷爷!”赵绵泽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跪在病榻之前,垂首道,“你先不急上火,且容孙儿禀明情由。自皇爷爷染病卧床,孙儿暂代国事,未敢有一日荒废。然十九皇叔领兵夺我皇后,入我宫闱,犯上作乱,孙儿这才不得已动用兵马镇压……”
  “闭嘴!”
  经了昨儿的一夜,洪泰帝从崔英达的嘴里,情况大多都已清楚。此时他似是不想再听,打断赵绵泽,颤抖的手指反复指着床前跪着的几个子孙,哆嗦着唇,又是一串训斥。
  “朕这还没死呢,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倾轧攻讦,骨内相残。朕若真是死了……死了,你们岂不是全都要反了天?咳咳……咳咳……”
  他还未说完,便重重咳嗽起来。
  “父皇!”
  “皇爷爷!”
  看着病榻前的众人,洪泰帝黑青着脸,喉咙里的痰气提不上来,拉风箱一般“呼噜”了一会儿,虚弱地摆了摆手,颤着声音喊了一句。
  “崔英达——”
  “老奴在,老奴在……”崔英达是伺候他惯的,这内殿里头,若说老皇帝醒了哪一个最欣喜,他还真的占头一份。应话间,这老奴才哭泣着扑了过去,“啪嗒啪嗒”就掉眼泪,“老奴在这,主子,你有何话要交代?”
  洪泰帝沉睡了许久的脸色一片灰暗,刻满了皱纹的脸上,像是风干的橘皮,但为帝的威严未变,考虑一下,他目光巡视一遍床榻前的子孙,沉了声音。
  “圣旨。”
  崔英达一愣,迟疑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圣旨是什么。他喏喏的应着,抖抖擞擞着出去把那一道被贡妃掉在地上的圣旨捡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捧到榻前,头也不敢抬。
  “主子……圣旨上头,什么也没有啊?”
  “嗯”一声,洪泰帝并不意外,看他一眼,“记。”
  崔英达应了,赶紧去取了笔墨来,跪坐在榻前。
  “准备妥了,主子。”
  洪泰帝看他一眼,低沉着声音,“赵樽听旨。”
  那一道空白圣旨原本就是洪泰帝要留给赵樽,如今他第一个就喊到赵樽,并无人意外。只是他眼下要宣的旨意内部,与他先前留给赵樽空白圣旨时的圣意,到底是不是一样,除了他自己,恐怕已是无人知晓了。
  一时间,殿内之人,都心生不安,却也齐刷刷跪了下来。
  “儿臣恭听圣谕。”
  洪泰帝咳嗽着,看着跪在殿中的赵樽,鬓间的白发上似是又添一层新霜,清瘦的面孔上目光烁烁,一字一句,念得犹为艰难,却也清晰。
  “皇十九子樽,柔仪殿贡妃所出,朕之幺子,朕之爱子……洪泰十年诏封为晋王,入军为将,佐我社稷,佑我河山,战于四方,功勋卓然,乃国之栋梁,民之柱石。今太孙绵泽承继大统,仍应以师友尊之,以优礼待之,非朕命不得相扰……今特赐黄金印玺,享宗藩于北平,世袭罔替……”
  殿内冷寂空旷,每一个字都似有回响。一道圣旨由洪泰帝亲口念出来,花了很长的时间,但每一个人都听明白了。这一道圣旨,除了是对赵樽的安置之外,其实也是对昨日逼宫一事的处置——如此一来,赵绵泽还是他的皇帝,赵樽还是他的藩王。而且,老皇帝也未有追究任何人责任的意思,他只是想将这一起叔侄反目的萧墙之祸,大事化小的扼制于此。
  冷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吹了过来。
  凉,有一丝丝的凉意。
  久久的,殿内没有人说话。
  赵樽抬起头来,慢慢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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