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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应许之日 作者:辛夷坞-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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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澜满脸稀奇,“你最近怎么回事?吃素信佛练瑜伽还不够可怕,连酒都戒了?上次你拿走我那瓶上好的龙舌兰时怎么不说喝酒误事?”
  她不提那瓶龙舌兰还好,一想起那回事,曾斐脸色变了变。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顺手把它按掉。封澜眼尖,早看到了来电人是何方神圣,揶揄道:“干吗不接?这是今晚第几个电话?闹别扭了?”
  曾斐排斥“闹别扭”这种明显有暧昧的说法。他说:“我和小孩子闹什么别扭?”
  封澜不吃这套,给他开了一瓶酒,曾斐依旧坚持不喝。
  “你以前没这么磨叽,怕酒后乱性?”封澜取笑他。
  曾斐反应强烈,“瞎说!”
  “放心吧,酒醉心明白。你又不是没喝过,酒这玩意才不会把好变坏,把‘没有’变成‘有’,它只是催化剂罢了。那些事后把责任推给酒精的都是王八蛋!”
  封澜的话说得曾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幸而周遭灯光昏暗,无人觉察。
  大屏幕上出现了《新白娘子传奇》的插曲。老张在另一头挖苦道:“这差劲的歌是谁点的?”
  “我点的,怎么了?”封澜示威地举起话筒,“你说谁差劲?”
  老张忙改了口:“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带劲’。这歌点得高明!大俗就是大雅。”
  封澜把另一只话筒塞给曾斐,“要不要一起唱?”
  曾斐打死不从,她就借着酒意摇摇摆摆地跟着伴奏唱:“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共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老张毫无节操地认真打着拍子,曾斐和吴江大笑,司徒玦也跟着轻轻地哼。
  “姑奶奶我唱得怎么样?”一曲唱罢,封澜坐回曾斐身边说。
  曾斐不给面子,说:“魔怔了一样。”
  “可不是魔怔了!”封澜又喝了半杯酒,“我跟你说个笑话啊。有个人对我说,爱一个人的表现就是跟她睡在一起,长久的爱就是长久地睡在一起。我前世如果是个蛇精,一定是懒死的。为什么不能多修炼几年呢?不求千年有造化,好歹修够一百年吧,也不枉费担了虚名。”
  “这个笑话太成人了,我没听懂。”曾斐摇头笑道。
  老张话听了一半,凑过来说:“我懂我懂,我前世是勤劳的蛇精。放心吧,封澜,我绝对修了一千年,不,一万年。”
  封澜呸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性冷淡,万年修得同性恋。你修那么多年干什么?”
  曾斐嘴里的茶险些喷出来,幸灾乐祸地对着老张大笑,“这个比较好笑!”
  正说着,有服务员推门进来问:“哪位是封澜小姐?外面有人送东西给你,麻烦出来签收一下。”
  封澜纳闷,谁会把东西送到这儿来?知道她在这儿的人多半都在旁边。她还是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谁啊?我陪你一起去。”老张自告奋勇。
  封澜笑道:“用不着,你继续在这儿修炼。”
  她走到前台,看到那里搁着一束香槟玫瑰。失望如潮水般涌来。封澜知道自己不争气,在拒绝老张陪同的那一瞬,她有过一丝期盼,也许来的人是他呢?然而玫瑰花让她的那一点可怜的期盼彻底落空,丁小野若会送她玫瑰,她愿意砍下自己的头给他当板凳。
  手机适时响起,竟是中午还醉得一塌糊涂的谭少城。
  “封澜,我送你一样生日礼物,就当为今天的事感谢你。我不喜欢亏欠别人。”谭少城的声音听起来清亮了许多。
  封澜觉得怪怪的。
  “你送我玫瑰花?没毛病吧?”
  电话那头的谭少城笑得神秘兮兮,“别管送什么,你要是喜欢,笑纳就是了,千万别和我客气。”
  “变态!”封澜看着挂断的电话嘀咕道,越看那束包装精美的玫瑰心里越发毛,里面不会藏着炸药或者剧毒吧?万一她把玫瑰带到包厢里,那里有吴江和司徒玦虽然不相信谭少城会做到这一步,但这想象还是让她起了鸡皮疙瘩。为保险起见,经过垃圾桶时,她小心翼翼地把玫瑰塞了进去。
  就在封澜直起腰时,有人从身旁经过,撞了她一下,那力度不小,封澜本已半醉,一个趔趄险些倒地,赶紧撑着墙壁才稳住身体。最近她招谁惹谁了,怎么上哪儿都遇到不长眼睛的人?
  对方也意识到自己的冲撞,停下来扶了她一把。
  “不好意思,你要不要紧?”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封澜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不仅是个年轻男人,更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男人。他看上去只比丁小野矮一丁点,皮肤也比他白。
  “我这把老骨头差点被你撞碎,小心我躺下来讹你。”封澜开了个玩笑,又道,“没事了,走路小心点。”
  她说着,走回包厢,听到背后有人道:“老骨头都长得像你这样,随时欢迎来讹我。”
  封澜回头,那年轻的男人嘴角带笑,“这么多人我偏撞上你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庆祝庆祝?”
  封澜并非无知少女,这样的搭讪她见多了,笑道:“打住吧,我可是良家妇女。”
  “我最喜欢良家妇女。怎么,不敢来?”对方用下巴朝热闹非凡的吧台示意,“就喝一杯,人那么多,我不会吃了你。”
  封澜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铁下心拒绝。他的眉眼和说话时轻佻的样子竟和丁小野有几分相似。

64。第64章 再给我一天(1)
  年轻的男人自称Fox。封澜和他喝了不止一杯。他很会讨人喜欢,无论任何一个话题都可以和他聊得尽兴。如果说丁小野最擅长的事是在封澜软弱的地方捅上一刀,那么这个Fox则善于在人心最痒处轻挠羽毛。
  这样的男人往往是良家妇女的天敌。
  封澜曾经也是不折不扣的良家妇女——在遇上丁小野之前。Fox无疑是她一贯喜欢的类型,然而这场艳遇太过天衣无缝:一个吻合她审美取向的单身男人,出现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请她喝着她接受度最高的酒,说着最让她愉悦的话,如果她愿意,等待她的一定还有最浪漫的良宵。这太不可思议了,神奇得像童话或者像一个骗局。
  她以前不是这样多疑的。封澜照旧把这个归罪于丁小野那个流氓的洗礼。
  “你酒量很好。”Fox赞道,又给她叫了一杯。
  封澜笑道:“比不上你。”
  他又说了几句俏皮话,封澜的笑意开始显得敷衍。
  “怎么了,在想什么?”Fox的拇指轻抚封澜的手背,她把手收回去,改为托着自己的下巴。
  “我在想你们是怎么收费的,你让我太开心,我担心钱不够。”封澜终于把话说破。
  Fox愣了一下,仿佛没听懂她说什么。
  “谭小姐让你来的?”封澜也狐疑了一阵,一开始她以为是那个抢劫犯的女人搞的鬼,可眼前这男人显然不是一个落魄的吸毒者可以差遣的。喝了几杯酒后,封澜想通了——眼前这个人才是谭少城送她的“生日礼物”,玫瑰花只是引她出来的幌子。
  他还是笑,却什么都不肯说。
  “嘴真严。“封澜嗔道,“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做回头客?”
  话既已说到这个地步,再掩饰也无谓。Fox抿了口酒,朝她笑,“谁是谭小姐?我从来不记得客户的名字。”
  果真是这样。封澜坐实了心中的猜想,反有种宁可醉过去的冲动。谭少城可真是“贴心”,怕她寂寞,特地找来这样一个人,着实算得上一份“大礼”。她在别人心中已经沦落到需要男招待的陪伴了?也是,她都能被一个服务员弄得神魂颠倒,为什么不可以找个男招待呢?
  她低头转着自己的酒杯。
  “有不愉快的事情?”他凑近去看她的脸。
  封澜的眼睛因为一层水光反而多了分妩媚。她反问道:“你的客人里有很多怨妇?”
  “也许吧。你朋友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要我让你不那么孤单。在我看来你根本不像快要三十岁的人。有些女人的年纪只会让她更耐看,这是长得漂亮的特权。”果然是熟知女人心思的人,说出的话也分外动听,真假反而不重要了。
  “她付钱了吗?”封澜问道。
  他说:“如果每个客人都是你这样的,我可以不收钱。”
  “那就是付过了。”
  封澜本可一走了之,但她心里忽然有个放肆的念头。她可以爱丁小野,为什么要拒绝一个不比他差的男人?这样想让她很痛快,仿佛她对丁小野的念念不忘也变得轻贱了起来。什么狗屁爱情!不过是欲望。找个听话点的不是更好?同样是骗子,这个叫Fox的至少明码标价。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让自己再醉一点。
  关于酒精,封澜还有个见解:当你盼望着喝醉时,通常理智残留;要是你认为自己喝再多依然清醒,那就意味着醉了。
  她渐渐地觉得酒淡如水。
  “不喝了,越喝越没劲。”她犹记得买单,把钱拍在吧台上。Fox扶她从吧椅上下来。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他贴心地把外套披在封澜的背上。
  封澜一点都不冷,她颊似火烧。空酒杯、光影、身边的人,任何一样东西都让她振奋而好奇。
  “去哪儿都可以。”他们走出喧嚣之处,封澜想起自己今天是开了车来的,费劲地从包里翻出钥匙扔给Fox,问,“有驾照吧,可以开吗?”
  他接住钥匙,“没问题。车停在什么地方?”
  封澜敲着自己的额头使劲想,最后还是赧然地笑,“不记得了。你一路按感应器,总会找到的。”
  “也对。”Fox也笑,怕她摔倒,单手从后面环抱着她的肩。封澜晃肩挣脱,改为自己勾住他的胳膊。
  冷风吹得人一抖,她依稀感到自己走到了露天停车场。Fox照封澜说的,一路按车钥匙上的感应器,不时提醒跌跌撞撞的封澜注意脚下。
  夜已深。停车场四周灯杆上投下银白的光,照得人无处容身。封澜并不心急,随着Fox走走停停,身旁是用来隔离车道的绿化丛,探出来的枝杈不时划过她的小腿,她踩着自己的影子,耳边是和他交织在一起的脚步声,偶尔有车辆从身边驶过,这多像一条走过许多回的归家之路。路上有高跟鞋和人字拖交叠的脚印,有他抱怨却从未远离的声音,有她心里悄然冒出的绯色气泡,轻薄而美好。花。霏。雪整。理
  “我们这样走路像不像一只螃蟹?”封澜笑得愉悦。
  不等身边的人回答,前方有一辆车响应了Fox手里的感应器。雪亮的车前灯刷地亮起,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封澜摇晃着身边人的胳膊,兴奋道:“你看,小野,我就知道这办法能行。”
  她拉着他小跑到车旁。他试探着拉了一下车门把手,门果然开了。
  “女士先上车。”他笑着回头去扶她,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封澜如云里雾里,怔怔地打量着他,人却退了一步,脚下一崴。她停车的位置下方是个排水道,她这一脚正好踩在排水道的栅格盖板上,高跟鞋的细跟卡在栅格的缝隙里,整只鞋从脚上脱出。
  封澜单脚点地,重心失衡,Fox及时抱住了她,蹲下来替她解救失陷的鞋子。她低头,看到他浓黑却不甚服帖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
  她脚下踩的是“爱情”,这“爱情”屡屡让她遭遇滑铁卢。他该骂她活该了吧?
  封澜预期中的那声讽刺并未出现。Fox细心地替她穿上鞋子,动作轻柔,那赞美也仿佛发自肺腑,“你的脚很美。”
  封澜没有回应,她看到了他的鞋,和他的人一样,恰到好处的考究。她手一缩,抵在身后的车上。Fox站起来时,手指有意无意地沿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直到双眼对上她的脸,才发现她已闭上眼睛,眼角似有湿痕。
  “想起了谁?”Fox见怪不怪,拇指温柔地擦拭过她的眼睛。
  眼前这个男人比丁小野那个王八蛋不知道好上多少倍,说的每一句话都如此动听。丁小野的嘴实在是太贱、太贱了她根本不愿意回想它是怎样吐出伤人的话,也不愿想它轻扬带笑的模样,不去想它在她唇边若即若离。
  封澜的摇头让Fox感到满意,他用额头与她相抵,轻声劝慰:“不管是谁,让你伤心的,都别想了,至少现在别想十二点了,过生日人的应该快乐。”
  封澜回应他的吻,双手环绕在他颈上,身后是冰冷坚硬的车子,唇边却是他温柔的试探。这个男人的亲吻如他的话语一般甜蜜。
  只可惜她越是投入,思绪越是抽离,眼睁睁地看着心中那点火苗在摇曳、缩小。她竭力地去想一切快乐的事,拼命感受亲密的愉悦,想让光亮留下来,再等一等然而只是徒劳,任她如何挽留,那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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