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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洞仙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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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般人打通三关,初关为九个月、中关为十个月、上关则要九年。

“没想到成个仙这么难。”律令也不顾是干净的白衣,随意就坐在了石头上,卧着身,抱着头道。辛灵和苏幕遮都不接话,辛灵却暗中观察那苏幕遮,书生穿 了白袍,比以往更拘谨了,这么的潇洒的衣衫,也没能改变他的阴柔——相处这半个时辰,她见他一直都是黯然的,似乎他对修仙并不感兴趣,也非自愿,他 脸上唯一的表情变化,只是惶恐。

“你以为是谁都能成仙啊,莫说我们瀛洲成仙的就大伯一个,就是这归墟里,也只有三个人得了长生。”陆蘅嗔了他一句。

律令有些惊讶,一个激灵坐起来道:“我还以为,这里人人都得了长生。”

“律师弟说得有理,鄙人见诸位师兄……还有师姐你,皆是容颜常驻,也以为你们都得了长生。”苏幕遮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做你们的美梦!”陆蘅睁圆眼睛瞪了瞪他们道:“我们只是得了长寿,有了驻颜之术,长生……”“只怕是遥遥无期。”

原来他们都没有得到长生。果然,是不容易求得。辛灵暗中思琢,便启声问道:“师姐,那另外两位长生之人,不知是谁?”

她敢肯定,其中有一个是方羽青。

“还能有谁,自然是方师叔。”五山里除了陆焕和方羽青,其他都是小字辈。所以做陆方二人的徒弟,竟能同千万年修为的人平辈了。

按理说,这么大的便宜,律令该高兴得拍巴掌才对,可他却还是那样坐着,眼眸竟变得有些轻佻——他果然还是自鸣得意了。

“不知我能不能做这第四人……”辛灵只是在心底想,怎么自己就说了出来。不觉尴尬低头,自知失言。

“这世上的第四人,早就有了。”陆蘅却没有责怪她。她告诉她,前日来拜师会的天姥山客人,也得了长生。

她说的,是沈炎。

难怪敖寒冰如此跋扈,身边竟有两位仙人罩着。

“那你就做第五人呗!”律令怕辛灵失落,搬起指头劝慰她道:“要是第五人也没了,你就做第六人,第七人,第八人,以此推下去……”

可真是拿这律师弟没办法了,陆蘅苦笑着插起了双头,摇摇头道:“律师弟,若是推到第十五人,就永远也成不了仙了。”

“为何?”

“为何?”

辛灵和律令,又一次不约而同,异口同声。旋即互相对望,律令会心一笑,万分爽朗,辛灵心底却是发触:怎么觉得他这笑,意味深长?

陆蘅便告诉她们,人成了仙以后,就会归位南北二斗,紫微星宫,共有七杀 、破军 、廉贞 、贪狼 、紫微 、天府 、武曲、天相、太阳、太阴、天机、天梁 、巨门、天同十四颗主星,相传这十四主星一旦归齐,星宫闪耀三界,便会天下大同。

只是这苍苍万年过了,也才凑出四颗——天相陆焕、天同沈炎、天机方羽青、天梁李震。

“辛师妹,你想做哪个仙?”律令腿撑在石头上,手肘又撑在腿上,让辛灵从紫薇星宫里挑个名字——仿佛这星宫是他开得一样,辛灵要哪个,就随意拿去, 说不定还有买一赠一。

连陆蘅都是“噗嗤”一声,又好气又好笑。

“我喜欢‘贪狼’。”辛灵只是单纯觉得它好听,刚才第一次听陆蘅说,就默默喜欢上了这颗星。

周围是一片沉默,还是陆蘅先开的口,声音很细很轻:“你还是不要选贪狼的好……”

“为何?”

“为何?”

辛灵追问,律令也追问。陆蘅却是再不言语。她总不能告诉辛灵:贪狼是北斗第一杀星,戾气极甚吧。

辛灵便也没有追问,四人平淡各散,辛灵便同律令一道回洞。一路上他追问她,怎么不再详细问问陆师姐?

“入山这几日,我似乎明白了些,要想成仙,要有真本事。与其担忧自己成仙后的名字,还不如专心地练习逆脉,不惹是非。不然,上天凭什么赐予你长生? ”辛灵坦然相告——律令这几天和他甘苦与共,她理应视他如友,利益不会私藏。

可律令却反驳了她:“那些老人们讲的故事里,有些人不也是什么都没做,突然间就得了机缘、得捷径、得宝物;无缘无故,就会有金光护身。”

“那样的人,一定是黄粱梦作多了。”她呵呵一笑,也算是嘲笑在春闺里做梦做到死的从前。

律令也朝她“呵呵”一笑,他眸中沉了,嘴角那抹勾起,似乎也更加意味深长?

※ ※ ※ ※ ※ ※ ※ ※

辛灵待在自己的半勺洞,勤加练习。

通初关尾闾的时候,她同常人一样,用了九个月。二关通夹脊,她总结经验,就只用了八个月,比常人少了两个月。

三关玉枕,到如今她已打了四年——却还是没有打通。

不过她并不感到灰心,陆蘅说过,常人一般是九年,她有这个耐心——当然,她自是努力尽可能早的完成。

律令这个师兄,没有师兄的正经,他似乎每天尽在这瀛洲里闲逛,并没在逆脉上下功夫,更别提要他安分在一挂洞里打坐了——他只有跑到隔壁的半勺洞来, 和辛灵对坐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盘了双腿,闭目认真修习。

辛灵今日练着,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气息往上游走,顺畅是顺畅,但有些发冲——最近一年来,每月都有几天是这种感觉,而且一月比一月强烈。她便定了 定神,将凝住的精气神往腹府里沉,想先顺理了这燥气。却觉得它卡在上元关的咽喉里,依旧跃跃欲往面目上遁冲 ,她根本就顺不下去——别慌,说不定此 刻的发冲,正昭示着她的第三关,就要被冲破,被打通了?

也许,她马上就能运转周天,成功逆行任督二脉了。

这灵光闪现,辛灵便决定干脆随了她的气息,往上再逆一些,便提起全部的精气神,上推颐循面入目,助它一臂之力。

却突然呛出一口血来,呕在自己如雪的白衣上。辛灵只觉身体难以支持,不得已以手撑地,坐在蒲团上,低着头摇摇欲坠。却发现自己鼻中两孔,也正点点往 下滴着血来。

“辛师妹,你怎么了?”律令径直就从蒲团上蹦了起来,过来扶住她。

“我没事。”辛灵却强打起精神,将身子从他手上移开,摆摆手道:“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我歇息一下就好。”她浅勾嘴角,朝律令露出苍白的微笑:“ 师兄不必担心,凡事哪都能一帆风顺。不过是稍稍的差错,一时的紊乱,修行之人,难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律令双唇微动,仿佛有话要说,却还是合了又闭,没有讲出来。他注视着辛灵,目光似深又淡,是不同与平日的肃然。

“好。”他柔声答应,轻轻收回了手,起身告辞。行到洞口,忽地滞了步子,停住片刻,终究没有回头,身形一动,快步离去。

见他身影消失不见,彻底被自己支开,辛灵才敢将憋在口中已久的第二口血,俯身呕了出来。她用双手撑着起来,一步一步上了石梯,慢慢转进内洞。

她心里已自猜到了七分,脱下白袍来看,果不其然,今日换的带子,香灰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本来正来着的葵水,已是一点也无。

那冲气原来并不是气,而是冲血。她逆脉没有练成,却练得血随气逆,背驳了月事规律,成了三窍呕血的逆经。

第10章 且观沧海

总这么逆经呕血,绝非小事,辛灵决定去问问别人。

她脑海里面冒出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方羽青——在她心里,他永远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但这念头旋即被自己抹杀,一:他是男子,二:蓬莱与瀛洲,有七万里之遥。

想来想去,她去问了陆蘅。陆蘅却告诉她,练成逆经,是正常事。她再往上练了,就会闭经。

那也是正常事。

陆蘅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自是平常自然,但辛灵却是极不自然地“唔”了一声,似是低叫——她自还阳重活以后,还很少这般失语。

奶过她的王婶,以前就是月事不畅,总闭闭停停——要么十几天不干净,要么几个月不见来。

一年、二年,几年下去,月事便是彻底不再来了。自此后,奶娘的身子便是一日弱过一日——闭了经的女人,哪里还有红润的气色。

想起王婶,便想起那年她死在海边,给那妖怪杀了。恶魔眯起他幽绿的方眸,手只一抬,所有的人尸首都分了家……回想那白光一闪,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辛师妹,怎么了?”陆蘅以为辛灵是被“闭经”之说吓到,便善意的笑笑,同她解释道:“你往日所知的闭经,是俗世凡人因为元气渐少所形成,那般闭经 ,自然有害无益。但我们修仙之人所讲的闭经,却是截然不同的。”

陆蘅告诉她,修仙的女子,闭经之后身子会好好坏坏一段时间——毕竟二、三十年凡尘的规律损耗,总有个调理的过程。待到这调理完成,彻底闭了,身子便 会逐渐好转,然后越来越好。她特别强调,岁数越轻的弟子,闭得越早,体质就越是上品体质,元气浑厚,长寿甚至长生。

“陆师姐……”辛灵觉得她讲得太虚无,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质疑的:“那你,如今可是……”

她还是不好意思,也不便问出来。

陆蘅却已明白她要问什么,自是恍惚勾起一抹笑容,略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我没有闭经,我落了宫。”

她落了宫,落了自己的子宫——为了练成逆脉。

“师姐,你……”说实在的,辛灵心里,有些替陆蘅难过。

然而当事人,反倒并不觉难过,陆蘅干脆洒洒脱脱都说了出来:“从逆经到闭经,并非人人都能练成的,我实在练不出来,大伯便建议我落了宫。其实李震师 姐,当年也是落宫。”

怪不得那李震除了没有喉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像男人。

只是这粉琢玉砌的陆蘅,将来也会妩媚尽失,渐渐变成那样吗?

辛灵不由得暗自在心中叹气,比起落宫,她还是选择闭经吧——便想去问问修成了的师姐:“陆师姐,不知我们山里,哪位师姐是闭成了的呢?”

“唯有寻师妹曾经修成。”陆蘅唏嘘叹了口气。

看来练成的人极少——这寻师姐,定是根骨悟性俱佳了。辛灵心底暗赞,却忽地觉得不对头。

她来了四年了,瀛洲里的师姐们都见过,却从来听说过有姓寻的。

“只可恨寻师妹五年前,冤枉死在了冥狱手中!”勾起了陆蘅的痛楚,双眼隐隐有些赤红:“她天赋远甚过我……”

原来这寻师姐,是同王婶一起毙的命——就是辛灵当年亲睹的那起惨案,十位归墟仙人,一干辛家奴仆,全都渺渺魂魄尽归西。

如今瀛洲诸人,每每提起那十位同门,总忍不住将冥狱恨至入骨。

冥狱,便是当日那碧眼方瞳的魔头。

这几年辛灵从师兄师姐口中,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冥狱天子,万妖之王。冥狱是妖帝,是这世上最应该碎尸万段的魔害。

“哼,冥狱忌惮着大伯和方师叔,这四年不知遁到哪里去了!要不然,我们必全倾五山之力,手刃了他。”陆蘅忿忿不平,她告诉辛灵,一千三百三十七年前 ,冥狱曾约战方羽青,两人在箕尾山僵持数月,最后两败俱伤。

不过在仙门弟子口中,自是他们的方师叔,方师叔祖要败得少那么一点。

“师姐……”陆蘅讲的这个故事,辛灵以前已经听不下三个师姐讲过——她关心之处,并不在这:“为何这冥狱,偏要挑方师叔大战?”

“还不是因为方师叔的娘亲……”陆蘅突地噎住,自觉失言,便不再说下去,而是转回话头,还骂那冥狱丧心病狂,妖魔就是妖魔。

“律师弟,你几时坐在这了?”陆蘅讲着讲着,发现律令不知何时坐在了她俩身后,一直在听——这几年来,他变得越来越安静。只会默默地跟在辛灵后头, 她去哪,他就在她身后跟到哪,屁颠屁颠。

“律师弟,你这是痴了还是傻了?”陆蘅扒了扒他,打趣笑道。

律令却是干笑了几下,肃然而低沉道:“第一次听到师兄师姐们如此惨死,律令不是痴傻,而是同悲。”

他是为那么被冥狱滥杀的人难过,悲愤无处说,以至无声。

他和自己一样啊,辛灵心底想,每次想到那些家仆,永远有挥之不去的殇……

还好,当年有方羽青来救她,辛灵想。

※ ※ ※ ※ ※ ※ ※

打从上次问了陆蘅,辛灵自己回半勺洞又练了月余,依旧是月月逆经逆得厉害,二脉根本无法打通。

这一日,恰逢葵水,她又呕血了。

却是又有人扶住了她。

这次不是律令,而是陆焕,他头戴青巾,环眼长髯,自有长辈威严,头一次走进这半勺洞来。辛灵赶紧改坐为跪:“弟子叩见师傅——”

“ 唉,起来,起来。”陆焕却是连忙扶她重新坐好,关切问道:“灵儿,你可是逆经了?”出口之后,旋即悟到她还是个女儿家,陆焕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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