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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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青却水波不兴，缓缓问道：“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
“唉，她要你娶她呗。”沈炎终于忍受不住这两个人的磨蹭，自己抢着说了出来。先眉飞色舞瞧着方羽青，又笑嘻嘻去瞅辛灵：“灵儿铛铛，是不是？”
“我……”辛灵嗫嚅，刚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不”字才做了个嘴型，就被方羽青响亮的声音给生生呛了回去。
他响亮而干脆地说：“好。”
“噗——”辛灵嘴里那个“不”被打进去一半，成了一个“噗”。
“相公，你看，辛掌门都笑了。”竟连小荷也误解了她。沈炎中说成这桩姻缘，胸中得意自不必说，他朝着方羽青打了个响指：“羽毛青青，我和你做兄弟这么多年，终于见你痛快了一回！”
“唉，唉！”沈炎突然收起笑容，朝突然起飞的白鹤拼命摆手：“羽毛青青，你回来啊，你怎么答应了她，却一声不吭就走啊！”
见白鹤越飞越远，召回无望，他讪讪摇摇头，挤出笑容向辛灵解释道：“他就是这么个人，越在乎的人，越不敢亲近。唉，灵儿，灵儿！”沈炎突然发现站着的辛灵呆若木鸡，他在她眼前摆手，不断地唤她，辛灵就是没反应。
“哎！你也是个木头。”沈炎以为她是因为方羽青发呆，不由感叹道：“你们俩，到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不会想到，辛灵痴傻，只因为心里满满都是冥狱。
可是纵有再多的感情不可控，她还是克制住了——她是归墟掌门，她将坐镇阵心。
这一天夜里回到洞里，她主动找了冥狱。
她走进这没有界限的花海，姹紫嫣红，还是像冥狱说的那样，花开不败，新姿新意，为你永存。
辛灵站在这里面，失去了归墟的道义桎梏，思念一下子像鲜花一样盛开，漫天席地，根本无法控制。
自己真的很想他。
“本王第一次遇见你，是在东海岸边。”等她在花海里没有目的的走了很久，苍穹中才幽幽发出声音：“本王清理完门户后抬头，一眼就扫见了躲在岩后的你。本来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你的性命，想你是个无足轻重的凡人，就没有去理会你。”
“无足轻重……”天空里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这四个字，然后，一声叹息。
“后来，想着万炉之炉，也想击垮归墟，也是……起了玩性，本王化作律令，第二次认识了你。”
“多谢大王用铜钱帮助辛灵。”
“呵。”冥狱既被她说穿，便索性都坦白出来：“本王当时用铜钱帮你，只是为了方便自己。”
是预料中的意图，辛灵的心波澜不惊，浅浅一笑，直言不讳：“但我那时，却觉得大王有趣。”
“哦？”天空中一疑，调笑着问下来：“本王哪里有趣？”
“那丢铜钱的一弹指，有趣。”
“呵呵，本王倒是觉得，你往海里走，漫得只剩下脑袋的滑稽样，更加有趣！”
“那也比不上你后来往乌龟上面爬，滑着爬不上去的样子滑稽！”辛灵笑着，突然想起来，那样子是当时的冥狱在演戏，嘴唇霎时就滞在了前一秒的弧度。
接着，收敛起笑容。
“那本王也没要人在底下托着她啊，爬乌龟没有，爬山也没有！”他假装没有看到，继续两人的话题。
两个人，从最初的相识忆起，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乃至一句话，一声叹息，都会反复品味。
长长短短，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交谈分析中，带出了许多辛灵的冷漠和律令的伪装。
互述思念，第一次坦承相对。
“这么多破绽，我那时候怎么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大王伪装的好！”她讥讽他，却觉得心里是舒坦的，一点也不堵。
“哈哈，谁叫你那时候被本王蒙蔽了。”
沉默了一刻，辛灵没有回应。
交谈戛然而止。
突然，辛灵看见身边的繁花都脱离枝茎，向着一个目的地移动，然后渐渐在她眼前团成锦簇，然后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
熟悉的幻影变得真实，冥狱出现在她面前——他已经强大到自己可以在自己的心里显身。
但不要紧，她们还有归墟之阵……
他走过来，要抓起辛灵的手，却被她仓惶躲过，冥狱抓了个空。他微微一笑，自己将手按在了心上：“本王那时蒙蔽了你，但本王的心，也就这么被你蒙蔽了。”
又是一笑：“如今你从里面出来了，本王却不能。”
他的言语温柔，说得辛灵的心，化得越来越软。她凝视着冥狱，很迟缓地也勾起一笑：“我哪里出来了，我现在不正在你心里么。”
冥狱一怔，继而注视她的双目，变得如水般温柔，层层叠叠，丝丝缕缕，一点点将辛灵缠绕在她的眸中。
辛灵的心跳一下变得急促而纷乱，半晌之后，她怕再不说点狠话，自己又会犯错。便哽咽喉咙，质问他道：“既然如此，你当时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二而三的骗我？”一鼓作气地问，保持着话语不敢断：“你就不怕我知道了真相以后，会和你恩段义绝？你每次滥杀无辜，倒行逆施之后，就不怕我会恨透了你？”
冥狱沉默片刻，缓缓给她答案：“你说的这些事，本王大多时候都不敢去细细想，本王心里……其实很怕。”
原来他也怕！
辛灵终于发现，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心也是虚的。她曾经有一刻想到过庄淡宜，但是立马就不敢想……
“我也是。”辛灵痛苦地捂住额头，那里骤然觉得很疼很累。
“那就跟本王一样，不要想。”他看她头疼欲裂地样子，情不自禁过来抱住了她。手紧紧按在辛灵的后脑勺上，将她栓在怀里紧紧：“阿灵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痛快一世没有后悔！”
“不行！”辛灵挣扎着抬头，眼神担忧地告诉他：“我是归墟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已被冥狱用嘴唇封住。
“我是……”辛灵还想挣扎。
“你是我鬼方蛮的女人！”他果断抢了她的话，然后再次将双唇封上。
他的吻仿佛一下子贯穿了她的全身，瞬间断魂一般。
她渐渐将手抓上了他后背的衣襟，轻轻呢喃道：“阿蛮——”
只感觉冥狱的上身，突然震颤了一下。继而以更缠绵悱恻的吻来回应。
如果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有永远摆脱不了的桎梏，如果不能痛快一世，那么，就痛快这一刻吧。
没有后悔。
她决定下来，便学着冥狱的样子，悄悄伸出舌尖，探入他的口中。
“阿灵——”冥狱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他一边吻她，一边拿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的的确确是冥狱的轮廓。
不是幻觉，此刻，他在她眼中，的确是碧眼方瞳的魔王。
她坏绕着的，她清醒地回吻着的，是冥狱，不是律令，不再是他伪装的样子。
漫天席地的激动，随着冥狱和他身= =下的女人，一起迷醉在这一片花海。
……
冥狱赤= =裸着上身，躺在柔软的花海里，他的手一遍遍慢慢理着怀里那人的长发，摸到她头顶上的一束发，就要悄悄扯断。
却被匍匐在自己怀里的人伸手一打，阻止了他。
冥狱便笑笑，飞挑起眉毛，幽绿的眸子在狭长的眼睛里流波。
辛灵趴在他温暖的怀里，沉溺着不想起来——她知道，能感受这份温厚气息的时光，已所剩不多。手却还是去系自己散开的衣衫，吞吐问道：“你……何时来攻归墟？”
“你今夜与我如此，不就是想叫我明日去攻吗？”冥狱边笑着，边捻起她的一指发梢，来回摩挲。
他突然推开她，坐起来道：“本王明日踏上归墟之后，绝对不会有半分手软留情。”
言之凿凿，也没了笑意，冥狱的话，半点也不像开玩笑。
“明天从你踏上我们归墟的第一步开始，我亦不会心软。”她也同样严肃起来，坐直身子，同样不开玩笑。
“好，那明日我拜会你！”
“恩，我在归墟阵中等你来。”
一瞬间，全部变作白光。
辛灵睁开眼，自己的腿还盘着，手好端端放在膝上，衣衫整齐。环绕四周，是空荡荡只有她一人的半勺洞。
73、三战归墟（上） 。。。
辛灵慢慢站起来，走到墙壁边再坐下，将头倚靠着墙，渡过这最后的休息时光。
心渐渐平静下来，像湖面一样。
算得时间到了，便走出洞去，果然，天已泛白，瀛洲里的一切，看着都是那样明亮。青峦叠嶂，碧空如洗，偶有飞禽飞到她脚边，又自觅去别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的安静祥和，也许除了她，归墟里没有人知道，即将会有一场大战。
但是她们很快会知道。
在动身去蓬莱前，她决定最后一次去拜见师傅。
“灵儿铛铛，今儿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沈炎闭着眼睛似在歇息，可辛灵一走进，他就刹那睁大眼睛，鼓得大大。
分明是早已醒了，却还要抱怨她：“你吵醒师傅的美梦啦！”
辛灵莞尔一笑，靠近沈炎旁边，然后慢慢地蹲下来，手臂垂下，指尖触着了冰凉的石阶。
“师傅，今天冥狱要来攻。”
“哦？”沈炎瞬间收起笑意，认真问她：“你从何处得知。”
辛灵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改蹲做跪，规规矩矩磕一个头，庄重地向他拜别：“弟子将和诸位同门一起架起归墟之阵。”她直起上身，又拜下去：“此去蓬莱，师傅你自己要多多保重。”
“嗯。这个你放心。”沈炎的嘴角突然抽了抽，手遮在唇边，悄声问她：“灵儿铛铛，关于归墟之阵，可否给师傅透露点？”
她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朗声说道：“徒儿会坐镇阵心。”
沈炎的眉头，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他一晃眼，见辛灵一直都微笑着瞧着自己，不由也重新绽放起笑容。
旋即正色：“灵儿铛铛，倘若冥狱今天真的要来，你赶快去，耽误不得。”
“是。”
“唉！”
“师傅还有什么教诲？”
“早点打完，今天傍晚之前，给我回来！师傅等着你。”
辛灵心里一下子酸得想流泪。
“师傅放心，徒儿一定早去早回。”她面色不改的抱拳，如今自己也说谎说得这么真切了。
“掌门，不好了！”有弟子边往山上爬过来边跟她招手。
辛灵瞳眸一缩，飒然回头：“冥狱来了？”
“不只是妖王一个人，他，他带着千妖来攻，各种怪兽，全在方壶山上作乱。”
“方壶？！”
“听说方壶，听说方壶血海一片，已经快被攻下来了！”那名弟子已经气喘嘘嘘：“掌门，你想想办法啊！”
这弟子还没说完，后头又有一个浑身带血的弟子赶过来，半哭半惧道：“掌门，方壶山已经沦陷！”
“召集除了布阵之外的所有弟子，到瀛洲来死守！”她说着就一抓凤凰脖子，身子还没坐上去，就同它一道飞天。
到蓬莱，布阵的弟子，近半已经赶到了。还有少部分，正在陆续往这锋头赶。
除了这些弟子，方羽青也在峰头。
“恳求师叔去瀛洲。”
“辛灵我去瀛洲！”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互相一愣，接着相视毅然点头。
“我去瀛洲了！”方羽青说着欲让白鹤腾空。
“方师叔——”她却叫住他。方羽青便按住白鹤，扭过头来，一张冷脸看着她。
她单膝跪下，左手五指并拢，贴靠在捏成拳头的右手背上：“我师傅失了功力，师母也没什么修为，还请师叔多加照应，保他们平安。”
“好。”方羽青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又欲转头。
“还有方师叔……”
“嗯？”
“你也要平安。”
“呵呵，好。”方羽青突然笑出了声，原来他的笑声是有些低沉的，带着磁性。左颊上的酒窝越漩越深，柔声说道：“慎娘，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就成亲。”他目光似水般，丝丝脉脉将峰顶的景色环绕过一圈，因为脸上始终有笑意的缘故，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不是冷冰冰的仙，而是会笑会说情话的人。
他绵绵说道：“到时候，任由你布置这蓬莱。”
辛灵笑笑：“要我布置，那一池芙蕖，可不能移动。”
“呵呵，好。”
直到看着方羽青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的眼瞳里才闪现了几丝阴霾，转身对站在后面的李震道：“李山主，我们互换。”
“是，掌门。”
辛灵步伐坚定走到中心，一脚踩着地，一脚踏在池水上，果绝抽出双剑，一指古井，一指池心。
“布阵——”她大喊一声。
****
方羽青赶去瀛洲，果然已有无数妖魔在山上，正和归墟弟子战作一团——但似乎还有第三派人，看出手……是在帮归墟。
他乘着白鹤使剑，斩杀妖魔，招招得手。这些妖怪们虽多，但方羽青尚可分出两分神，去观察那第三派的人。他见那貌似头领模样的男子，玉树临风且修为高强，瀛洲得此人相助，得力不少，使得妖魔迟迟只能在山顶攻，打不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