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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群龙之首-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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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追欢刹那

下面很吵,醒醒恐恐的,似是煮沸了一锅汤,又打翻了一堡沸腾的粥。

就算没俯首去看个究竟,光只是听,也定必发觉:这种声音跟京城里的子夜、子夜中的京城很不协调。

——没道理下边会那么热闹。

——没理由这时分会那样嚣繁。

那是不可思议的事。

尽管京都大街,向来车水马龙,行人如鲫,熙攘拥挤,但都绝不会有这样(可怕、恐怖、奇特、怪异、诡秘、扭曲)的声音,像一头头洪荒时期的庞大走兽鱼贯飞窜,暴龙还是懈豸什么的,一只只的来,一只只的去,全带着巨大的声响,惊人的速度,还喷着难闻的黑烟。

它们有四足——不,四只轮子,不停的、快速的、像赶赴恒河沙数三千亿般急速的转动着,有时发出尖锐的兽叫,像一头中了太阳神箭的翼龙,还发出焦味和狂态。

更诡奇的是:戚少商这样往下一看,连建筑物都完全不一样了。

不同了。

——那一幢一幢,失去了屋檐没有了个性少了瓦遮头的方格子灰盒子,算是房子吗?那是屋子吗?

抑或啥都不是,而是他自己正落入一个阵势里!

他忽然觉得一阵昏眩。

眼有点疼。

他用手一抹,竟抹得一手皆湿。

映着月色一照,那竟是一滩血。

可是,他没有受伤,怎会有血!?

难道,那血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他抬头望夭。

天无语。

月明。

星稀。

乌鹊东南飞去。

他忽然想起了息大娘。

所以他要见李师师。

渴切要见她。

见她送花。

所以他以手支额,在高檐上蹲了下来,缓绥的瞑合了双目。决定不去看这幻境、梦厉。

他在这子夜古宅的高檐上,忽然生起了一种顿悟:

不管眼前所见,是真是幻,是佛界是魔境,恐怕还是不知比知的好,不接近比接近的好,不理会比理会的好。

——如果那是真的,那么,自己岂不成了假?要是身前就是过去,那么,现在自己是谁?若是眼下的才是未来,那么,自己的过去存不存在?既不知真假,不辨是非,不管对错,不理你我,不分佛魔,这一刹间,戚少商只觉天大地大,四大皆空,他索性一时把眼、耳、鼻、舌、身、意全都关闭起来,心为宇宙,意遁空性,没有意识,变成无心可人,无心可染,魔不能欺,邪不能人。

那一刹间,他闭起了双目。

心中只想念一个人。

千里拿了一朵花。

月下,他还流了泪。

上天人地,其实,这刹瞬间的戚少商,不管他所见是空是幻是真,是实是虚,是天堂还是地狱,实则他已度过了一劫。

——就在心性动荡之际,于差境起,一时迷惑,便佛来魔至,几乎立即便走火人魔,甚至走魔人火。

幸亏他及时省觉,修心养性,一心不乱,佛来不喜,魔来不忧,万境俱灭。

只剩下他和自己。

都是室。

一场空。

一朝风月。

万古常空。

戚少商在京城中心绝高的屋顶上,沐在月华中打坐了一会儿,徐徐睁开双目,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他笑了笑。

动心忍性。

量才适意。

他还是要去找李师师。

李师师便是他现在要去追寻的一点真。

——尽管,那也许只是一场梦。

一场梦又如何?若人生如梦,梦里追梦,犹如空中追空,风中逐风。梦里梦梦,反而就像画里真真,总不能因为不真而不画,而画成之后反而超越了真,回到至真。

只是,追欢刹那,也易破灭瞬间。

只不过,觉来梦梦了。

对戚少商而言,他心里真需切那一点依托,不管她是“李师师”、“张想想”、“陈佳佳”、“王好好”、“黄妙妙”还是“何笑笑”、“梁哭哭”、“雷巧巧”一··那都一样。

他在追寻一个梦。

梦里那一点真。

情。

千家灯灭,万户寂寂,这京华夜里,谁给戚少商一份真情,一点微明。

万籁无声,檐影幢幢,李师师那一扇窗,仍点亮了一盏灯3.人魔瞬间

在武林中,生死只一线。

在人世间,佛魔在一念。

刚才戚少商在恍惚瞬间,就乍见了一些本来不该在这时候(代)看到的景象。

可是他看到了。

他自然震动。

心神皆惊。

可是他终于在那刹瞬间,回复了本性,回到了空。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来魔亦至,世事,一场空。过去是梦,将来是空,人只活在当下现世。回复自性就是寻回了自主,他就在恍惚间度了一场劫。

梦幻空花。

——他手上真有一朵花。

月满高楼。

——他心里还有没有梦?

有的。

人活着就应该有梦。

人生如梦。

天荒地老梦非梦。

看到月华当空照,戚少商就念及息红泪。

她的笑。

一一还有伊的泪。

见到熏香阁里的一灯如豆,戚少商却想起的是李师师。

她的笑拒。

——还有她的羞迎。

所以当他掠身于飞檐之上,一接近杏花楼,就闻到那如兰似麝的芬香,觉得里边的灯意宛如一口在被衾里的暖意,他忍不住就要长身而入熏香阁里。

忍往了。

——他还是及时忍住了。

幸好及时忍住,因为他正听到一个人说:“最理想的戏,是要亲自上演的;”那人就在房里,而且还说下去:

“人皆知师师你色好、声好、歌好、舞好,诗词棋琴无一不好,我却独知你连戏也演得好——你说这也算不算是知己知音?”

戚少商一听,凝神、屏息、吞气、倒回身、逆挂足,就吊在屋檐下,冷了眼、铁了心,在观察阁内动静。

笑声。

那是李师师的笑声,除了让人开心之外还惹人怜。

“其实我什么都不好,”师师委婉的说,“千里马要有伯乐,买画的也要有赏画的人,如果不是有孙公子这样的人来赏识,我那些玩意儿哪有啥意思!”

“你这回答才有意思!”孙公子笑着敬她一杯酒,“师师的知音,上至风雨楼主戚少商、风流才子周邦彦,下至皇帝赵佶、天杀宰相蔡京,全都是你的知音知心,京华绝代李佳人的一颦一笑一歌一舞一句诗同还怕无人常识!”

这句话说的半甜半酸,半讥半讽,半疯不癫,有骨有肉,有意有思,更令戚少商觉得有趣的是:这人居然把“上至……”的人物摆他在天,反而把“人上人”的皇帝丞相,放在“下至……”那一档里,足见其人言行特立狂放。

李师师仍是笑。

灯火轻烃的晃。

栏杆前的月桂花也在轻颤。

——如此良辰美景,原来李师师是竟容与这人共度!

这人长得很高,背影颀长,但却背向戚少商而坐。

然而,还是可以从后侧的颧额上,看到他两道眉毛之末梢,像两把黑色的刀锋,每说一句话,每吐一个字,那两把黑刀就似跃了一跃,变了一招。

这人说完了那句半带刺半配肉的话后,又敬了李师师一杯酒。

他敬酒的方式也很奇特。

他是把酒一口子尽,但意犹未尽,好像还要咬崩那酒杯一个缺口才甘休似的。

他敬酒,但完全不勉强人喝酒。

他只是喝他的。

师师也不喝酒。

她看他喝。

——这些年来,她在青楼烟花之地,阅人无数,是以,她自是懂得什么时候该饮酒,什么时候不该饮;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乃至什么时候该只听人说话,什么时候须对方说一句她便得要驳斥一句。

面对这人,他下喝,只看他喝。

这人从不勉强人喝酒。

这人喝酒像吞服刀子,一把一把炙热的尖刀徒肚里吞。

而且还吞得脸不改容——只越来越是煞白。

他喝酒就像在复仇——仇人不多,但行动却很剧烈的那种。

酒可以不喝,但对方的话她却一定答:

“女为悦己者容。我就算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个男人欣赏我又有何用?我只要我喜欢的人欣赏我、喜爱我。女为己者悦容。”

她第一句是“女为说己者容”,第二句是“女为己者悦容”,字都一样,但编排颠倒了,意思就完全下一样了。所以她说了两次,次次荡气回肠。

可是神色却不知怎的,在戚少商这般熟悉李师师而且心细如发的人看去,显得有些慌张。

——为什么她会有些几慌张?

尽管她掩饰得极好,戚少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当李师师一直托辞找藉口不与他出行共游,他就养成了一眼便看出这名动沛京的绝世佳人,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好但是真的,以及什么时候绝对不是真的了。

那脸向李师师(却背向戚少商)的男子听了,却带点冷峻的问:

“贾奕呢?贾奕词,天下知,人也风流倜傥,他不是你闺中艳友么?他给你写过一首《南乡子》,还是他的才情之作呢!”

说到这里,竟漫声吟了起来:“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似仙。暗想圣情浑似梦,追欢刹那,共瞻困倦眠。一夜说盟言,满掬沈檀喟瑞烟。报送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鲛绢当宿钱。”

吟罢,他一口便干尽了杯中酒。

他的人很高。

露出来的一截脖子很白,也很长。

——白得让戚少商想起:要是一剑斩下去,血溅头落的情景。

却听李师师叹道:“贾奕?他一听圣上要在民宫修潜道,马上就吓得绝足不敢来这里了。连色胆也阙如,哪比得您的英雄气?”

那汉子道,“英雄气?惊才绝艳的秦少游有一首《生查子》,也把你的美写活了:‘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成时,说与青城道。看遍颖川花,不及师师好。’他可是摆明态度真赞颂你来着——他也不是你的知音吗?”

李师师微喟道,“他?添了脂粉气,少了丈大志。”

“丈夫志?英雄味?”那汉子又一干而尽一杯洒。

他的背很挺。

——连饮酒的时候也是。

戚少商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靠近这汉子身前之处),放着一尾琴。

焦尾蛇纹虎眼赤衣琴。

戚少商从没见过李师师有这口琴。

——显然,那琴非李师师之物。

只不知这口琴是这汉子的,还是他拿来送给李师师的。

戚少商遥遥看着这口琴:他不是看出了琴弦的韵意,而是看出了琴里的杀气。

杀机。

“那么说,戚少商戚大寨主,他是最有英雄气、丈夫味了吧?”那汉子道,“——他也不是你的知已情人吗?”

他这句问题一问,间得戚少商凝住了神。

他屏息细聆。

他也想知道答案。

正想知道。

真想知道。

答案是一声叹息。

一一幽幽。

悠悠。

那是李师师的喟叹。

4.多情总为无情伤

对李师师的回答,戚少商宛似给迎脸击了一拳。

痛却在心。

虽然师师什么都没有回答。

她只叹了一声。

这就够了。

在这时候的戚少商,已经过长久的深情与寂寞,而此际他的人已历风霜,但偏是情怀未老、情更炽,他本来有满怀的真情要去送出这一朵花,以及不惜用他全部的前程去追求一个女子一一

——只要在这时候恰好出现值得他付出真情的女子。

一一李师师是吗?

他不介意她的过去。

他不介怀她出身青楼。

他甚至不去计较李师师爱他是否像他对她一般深。

——也许谁都不算太深刻,至少还没演变到大深刻。

就在这时候,他就听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尽管李师师并没有回答。

但她只留下了一声:

叹息。

戚少商忽然觉得啪的一声,身体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而他和他的自尊和自信一下子仿佛只值得三钱半,就像正摆在那背向他而坐的汉子面前的那只空杯子。

——尽管他尚未深情,但总是个多情的人。

多情总被无情伤。

很伤。

伤情比伤神更伤。

随着那一声叹息,那颀长身形的男子却笑了。

一面笑着,一面把他杯中酒一干而尽,然后仍以一种带头拨锐的语调说:“难道这人你也一样觉得他不行吗?”

戚少商在屋檐外窥伺着此人,情绪复杂起伏,只觉此人同情、可厌,但也居然有点亲切有趣。

——这人的来历,呼之欲出,而且他跟李师师的关系,以及谈话的内容,每每都引起他莫大的兴趣。

可厌的是这人说话尖锐,自以为是,好像非如此口出狂言不能表现出他遗世而独立的狂态来似的。

他连他语调拨尖提高也听不顺耳。

戚少商本来就不喜欢这种故作猖狂的人,可是不知怎的,偏又觉得此人与自己似有颇多相近之处,似曾相识。

而且居然还有点可亲。

但最令他憎恨的是:

对方问了师师这一个问题。

而且还听到了李师师的那一声叹息。

他恨不得杀了他灭口。

他极希望李师师能说话。

说什么都好,只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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