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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解连环-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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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落下几声鸟鸣;四处显得极为寂静。
  非衣出手挟持玄序之前;必定是有一番犹豫的。目前他已拜投在吴仁门下;吴仁极为看重玄序,视玄序为忘年交,若是他出手对付玄序,就必需要有承担吴仁怒火的勇气。
  其次是闵安的心意。非衣一直知道她的小心思,时常抑制住自己的酸涩之情,才能从容面对她。
  最后迫使非衣动手的理由;却是李培南的谕令。李培南以世子身份连夜发放火漆密令,责成非衣带队搜寻闵安的踪迹,从而能抓捕到闵安身边的朝廷要犯。
  非衣在早先几日;向李培南讨要闵安的归属处置;李培南却不放手;并请出祁连雪牵制住了非衣的精力。随后王妃忌辰来临,非衣因奉茶误伤了马老夫人,自发走进马府请罪,有意远避世子府的是非,任由兄长扣住父王不放。
  日后宫廷若是发起声讨世子欺纲枉法目无尊长的谏议,就不能发落到他头上。
  非衣打定主意,尽力躲避,借口为马老夫人守灵,一连数日留在马家祠堂里不出来。马家人不敢怠慢他,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世子府总管还得一天跑两次,专程来马家给非衣请安。
  说是请安,实则是催着非衣回世子府去。
  非衣当然不愿意回去,府里留着处置父王的大麻烦,他一回去,兄长必定是将父王推给他看管。
  非衣在马家祠堂里闲适歇息了几晚,李培南突然亲自来了。进门时,他穿着紫色锦袍,衣摆绣着金线章纹,外面拢着一层罗纱蔽罩,气势十足的威严。非衣回头瞥了一眼,就知道李培南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连夜过来,又穿着礼服过来,可见是发生了要事,才能迫得李培南走得这样急。
  “闵安逃走了。”李培南不含糊,径直说了结果。
  “不是正中世子下怀么?”非衣冷淡回道。
  李培南将近侍留在祠堂外,隔开马家人耳目,坐在张放摆放的椅子上。非衣站在窗边,看着模糊的月色,可是心里始终亮堂着:闵安出逃,对他们有利。
  非衣作为帮手,参与了李培南追捕朱沐嗣的计划。朱沐嗣为人狡诈,次次逃脱了搜捕,前后与世子府、衙门势力相斗三回,竟然没落到下风,每逢追兵赶去,他都能跑得不见踪影,为此,李培南费了一番心思,要将他抓捕到案。
  李培南先是考虑引蛇出洞,可惜又舍不得用闵安作饵,逼迫朱沐嗣出现,遂作罢。接着,他撤去围堵在乡野各郡的守军,暗中查访村郡之间是否有外人往来的动静,也未获得消息。直到最后,他只能从闵安身上打开缺口。
  闵安熟知化名为玄序的朱沐嗣的习性,跟着她,或许就能找到朱沐嗣。
  李培南将这项重任交到了非衣手上,不管非衣是否愿意接受。非衣推拒时,他就说:“抓人和审问,你选一个。”
  非衣考虑再三,选择了伤害力道较小的抓人环节,他多少存了私心,不想事后闵安冲他发作一腔怒火。李培南自然也懂得非衣的心思,可是严峻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于公于私,李培南都要抓到朱沐嗣。他给非衣下了死令:“都察院二审之前,一定要抓到朱沐嗣。坏了楚州举贪案,我拿你顶罪。”
  非衣想起以前曾答应过兄长,要自行承担一半得罪闵安的后果,就利索应了命令。李培南唤衣久岛去找闵安,以各种借口邀请闵安外出玩耍,趁机督查闵安的动向。他派出侍卫守在闵安身边,一是保护二是跟踪,不过他的私心很快就被非衣看穿了。
  非衣落井下石:“我抓回了朱沐嗣,世子要看得紧些,对付他别手软,多想想,如果从他嘴里套不出举贪案的供词,后面世子府的颜面就搁不住了。”
  李培南冷冷道:“不劳费心,早去早回。”将他从柳玲珑身上问到的消息传给非衣,就此支使非衣动身去找闵安。
  非衣果然寻到了牧野郡,打听清楚了玄序的动静。他出手抓捕玄序时,特地避开了师父吴仁,唤暗卫制服了车夫,自己钻进了车厢里。
  车里坐着一名面色沉静双眸清朗的少年公子,未见一丝惊慌之情,似乎早已有落进敌手的准备。
  非衣朝着端坐的玄序抬抬手:“闻名不如见面,久违了,朱公子。”
  玄序还礼,稍稍让开一旁的座位,对着车门外说:“车夫不懂任何内情,是我请的一名村夫,放他走。”
  非衣敲敲车门,暗卫将车夫拎到林子里,耳提面命了一番,再放他离去。车夫拿着非衣的赏银,忙不迭地跑回牧野郡,举家搬向州外。
  车厢里的玄序很沉得住气,不问任何缘由,只说了一句:“闵安不知我底细,万事与她无关,烦请二公子多护她周全。”
  非衣淡淡回了一句:“你即将落进世子手里,是生是死难得预料。闵安那边,还是少操些心吧。”
  玄序微微一笑,再不答话。他纵然能使出千万条计策,手上的功夫却没有一点,在敌对者面前,保持气节的从容,是他极力想做到的事情。
  非衣点了玄序的大穴,将他放进一口装满了冰块的箱子里,以冷藏食材的名义悄悄运进了世子府。
  世子府里已经收拾出了一间地下室,准备齐全了刑具。
  李培南打开箱子,看见伏睡在冰中的男人竟是一名肤白脸俊的少年,恨不得一掌劈落下去,就此了结他的性命。他坐在锦缎华椅中,踩住箱子一角,将左臂搁在支起的膝上,朝下看了许久,一种比冰还有寒冷的感觉落在玄序脸上,迫使玄序睁开了眼睛。
  他最先看见的是李培南的脸,以及墨刷的眉下,一双蕴含了杀意的眼睛。他还没动,李培南已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为我所用,可愿意。”李培南并非是在询问,反而像是在下结论。
  为世子所用,就必须转头对付账本上行贪的官员,至少要落下一些口供,可以破开彭马党那张遍布人脉的关系网。
  反言之,若是不愿意投靠进世子一派,必定会被他所杀。
  所以李培南省去了前因后果,直接问玄序的心意。
  玄序忍住彻骨的冷意,从短剑利刃下抬起头,慢慢支撑着坐在了箱子里,说道:“我答与不答,于世子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李培南突然持短剑对准玄序的左肩胛,用右掌一拍剑柄,送短剑刺入玄序的骨缝隙处,又将玄序钉在了打开的木箱盖上。
  “想清楚了再回答。”李培南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手上动作更是不起半点颤抖。
  玄序痛得唇色发白,他知道落进李培南手里必定要吃苦,但是没想到苦痛竟然来得这样直接。
  “不愿意。”玄序哑声说。
  他若说愿意,下一步就是要写下状词,单独将他收押进监牢,可也使他失去了请动救兵的筹码。
  救兵一旦知道他投靠进了世子阵营,与他们所持的力量刚好相对,只怕退避得更快。
  李培南倒是不忧虑玄序的回答,正如玄序所说的,应不应没有区别。他朝侍卫说道:“锁起来。”侍卫连忙打开机括,将左肩鲜血淋漓的玄序捆进铁链中,又绞起链子,将他悬挂在半空里。
  伤口的血一点点落下。
  李培南最后吩咐道:“留他一口气,不能死。”侍卫点头,用药汁维系着玄序的一条命,但也没有放松看管与折磨。
  世子府里一切景况如旧,只是新漆的唯吾院走失了主人,而李培南的脸色又不那么好看而已。
  后院有一处幽雅的竹斋,花香渺渺,清风玉露相伴,不时有鸟雀振翅飞过,给静寂的石塘增添一丝热闹气息。
  李培南每天都来探望养病的萧知情,萧知情拥被而坐,脸上恢复了血色。李培南走进门时,新擢升的婢女正在喂药,萧知情看见熟悉的身影从竹帘外转了过来,心下一喜,扬脸就要唤上一句,婢女没提防她的动作,药匙失去了准头,泼洒了一匙药。
  李培南对着身后跟进的管家说道:“撵出去,再换一个伶俐的进来。”
  婢女慌忙行礼,还来不及收拾撒泼的汤药,就被管家硬扯出了门。管家打发婢女进柴房拾柴火,又请来手脚一向稳健的莲叶回屋伺候。
  莲叶还未到时,萧知情挣扎着要下床向李培南行礼,李培南站在帘幕外说道:“免了,好生养病,不要乱动。”她撑住床沿,就势微微低下上半身,行了个拜礼。
  李培南再唤:“以后都不用行礼,这话说出去就是成令。”
  萧知情微微一笑:“学生谢过世子。”
  李培南点点头,萧知情咳嗽了一声,说道:“连日闷在屋里,骨头酸痛得厉害,不知世子可否批准,让学生外出秋游一番?”
  李培南先问过她的病情,听说是无大碍,应了她的要求。
  萧知情又请求道:“学生许久不知外面的景况,世子能否做回东道,带我游历一次?”
  李培南微微沉吟,随后应道:“好。”
  

  ☆、第90章 不理会

  闵安与玄序告别之后;一人回到昌平府;准备参加不久后举行的逐鹿大会。既然他执意脱离世子府,这次回去偏生又要以门客身份再入世子府,前后的变化使得他的地位极尴尬。为了便宜行事;他又换上了男装,在郊野山村租了一处民房落脚。四周的地势较为平坦,他每天站在马桩上勤学苦练,并期待着再有机会去世子府前毛遂自荐;让他顺利跻身世子府的参赛队伍里。待取得成绩后,他才有资格向李培南提出成婚的请求。
  闵安租房时向当地里长申报过他的出身来历;户籍情况被录进册子送进昌平府户房,不多久;衙役循着户册里的记载,找到他头上来了,将府丞勾批的拘票塞进他手里。
  闵安一打听,才知道五梅去衙门递了状纸,状告闵安恃武行凶,无故殴打苦主两次。苦主自然是五梅,闵安为了给萧宝儿出气,也确实打过五梅,他熟悉衙门办案的规矩,老老实实地跟着衙役回去了一趟,去大门东侧的申明亭参加调停事宜。
  申明亭由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负责处理民间纠纷、小偷小摸等恶行,很得长官及百姓拥护。闵安自然也要服从老者的处断,乖乖罚了钱银,并领着签条去红枫山猎场服劳役五日。
  红枫山是此次逐鹿大会的一处赛场,闵安一听,更是乐意提着凿子去劳作。萧宝儿听说五梅状告闵安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天天跟在闵安身后,坐在凉棚里吃瓜果糕点陪着他。
  闵安总是撵她:“你这一副悠闲样子,说是来陪我,其实净是跟我添乱,回头我还得照看你,免得山上的粗汉对你动手动脚,小姑奶奶行行好,从明天起就别来了,成不?”
  第二天起,萧宝儿带着一群随护坐进了凉棚里,免除闵安的后顾之忧。闵安顶着秋阳烈光,汗流浃背地在山脚底凿石头铺台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萧宝儿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突然发起了脾气。
  闵安流着一身汗走过来安抚了萧宝儿几句,说道:“你又做不了五梅的主,还生气也没用。不如回去劝他撤走状子,我就可以不受这份苦了。”
  萧宝儿将凉茶凉瓜一个劲地塞进闵安手里,惴惴回道:“我求过他啊,他又不听,他现在变得很奇怪,时常爱发火,我都要避着他。”
  闵安恍然:“所以你只能跟着我。”萧宝儿推他回去凿石头,跑到山上一趟,摘了几片枫叶和一枝海棠花回来,兜在裙里玩耍。
  闵安继续面朝山石背朝天地劳作。
  石场里凿子、铁钎的叮叮当当声传到山坡上,引得秋游的人厌烦。
  山坡的风光与底下自是不同,车马一路走来,红叶婆娑飞舞,片片滑落于地,掩盖了车轱辘的行声。萧知情坐在车里,推开一扇窗,伏在窗前看秋景闻花香,李培南穿锦袍束玉带,策马走在车厢这边,随行防护车马安全。
  红叶浓郁香气之后,又传来淡淡海棠花芬芳。
  萧知情拍手唤停马车,揭开另一旁的窗帏,问道:“学生能否下车采摘一两支花?”
  李培南想了想应道:“风凉天干,你待在车里。”
  萧知情叹口气:“可惜了,满山秋花空自开,芳香问讯无人来。”
  李培南支使随行的侍从去采了一枝花回来,又下令继续前行,离开红枫山。
  一行华美的车驾经过石场上方,马蹄声缓慢,并不容易引起下面人注意,但是居高临下倒是看得便利。
  萧知情撩着窗帏细细地说:“修好了石阶、围墙,今年的逐鹿就差不多要开始了罢?”
  李培南回道:“是的。”
  萧知情一笑:“世子还要学生出场吗?”她已听说过闵安逃脱世子府的事情,尽管她休养在竹斋,较多时候没有转醒过来,但她所派下的眼线并没有闲着。
  “你养好伤,自然要代我出场。”
  萧知情咬咬唇,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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